第152章
雪女的歌声伴随梅花花瓣,自山顶一路被风传来,散落的三千青丝尽数飞扬。
楼望道:“随之,以后凌虚派就交给你守护照看了。”
任随之抱剑哭泣道:“我做不到,我只是一个烂在泥潭任人宰割的人,偶然得了仙人垂怜脱离苦海,做不好宗主的。”
他才不想当什么宗主,他不配,凌虚派的宗主是师兄,不应该轮到他头上。
任随之耍起了小孩子脾气,他不肯认下这宗主之位,楼望想说“这是温酒的遗愿”,可转念一想,他的这句话可能会成为一道束缚在任随之身上的枷锁。那不行,任随之就应该和他名字一样,随心所欲,不受约束。
可是温酒那边又确实是这个意思,两边拉扯,让难得为人考虑的楼望略微为难。
视角余光瞥见温酒的佩剑,这重情的剑灵,在得知温酒逝去的真正凶手时,就心如死灰,慢慢沉睡散去,随它主人而去。
凌虚派的梅花稀稀落落地飘着,楼望想到了一个点子,他道:“随之,你回头瞧。”
霜寒剑荡出道温柔的剑气,卷起满山掉落的梅花瓣扑向任随之。
乱花迷了他流淌泪水的眼,他抱着剑陷进花瓣的拥抱,像极了某个来不及告别的人,雪女的歌声仿佛也变成一句熟悉的轻叹。
“随之……保重。”
风停了,花也绕着人打转落地,楼望将折扇望舟别在腰上,他用望舟编造出温酒的声音送给任随之,一句虚假的告别,但对真正想念的人来说,却无比真实。
这招式,上一次用还是青州的那两只喰呢。
任随之还没从刚刚那句话缓过神,楼望礼貌地等了会儿,直到任随之眼珠转动,回过身问:“师兄……还会回来吗?”
他眼睛看向楼望,楼望让顾舟说,毕竟仙君的话总要令人信服不少。
顾舟接收到楼望的暗示,想了想,道:“如果有缘,或许能见到来世。”
但能不能认出来,却又是一回事了。
虽然如此,当光凭这话,就足够让任随之撑起点精神。
“好,我会照看凌虚派,直到师兄回来。”
任随之勉强红着眼眶笑道。
这似乎还是道枷锁,只不过镣铐里头铺了层棉,没那么疼痛。
这是楼望能想出来一个比较不错的法子了。
离开凌虚派,顾舟眺望蓝天,白云底下见不到一只飞鸟。
北州太冷,候鸟都南迁了。
街道上烟火绵绵,买糖人的小摊子上依旧围了一圈滴溜着口水的小孩子。
楼望过去买下一根糖人,对那三个小娃娃道:“你们谁帮我葬个梅花,我送他一根糖人好不好?”
那三个小孩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问道:“我们有三个人,你只有一根糖人,怎么分?”
楼望道:“你们一起去,谁最快回来,我就给谁。”
小孩:“什么忙?”
楼望手心突然变出三朵梅花,对他们道:“瞧见那个酒肆了吗?你们把花埋进雪里,谁第一个回来,这糖人就归谁。”
楼望刚说完要求,那三个小孩立马拿走他手里的花,迈着短腿奔向百米处的酒肆,胡乱抓了把雪盖在梅花上头,争先恐后地跑回来。
楼望也很守约定,给第一个跑回来气喘吁吁的小孩子那根糖人就走了。
另外两个眼含羡慕地看着自己同伴,突然脸侧卖糖人的老爷爷递给他们两个糖人,两小孩不明所以,说他们没钱买,卖糖人的老爷爷说刚刚那人已经给过钱了。
于是三个小孩蹲在街边,美滋滋地吃起这意外之喜。
楼望回到顾舟身边,笑道:“刚好有三朵藏在你我发里,可算是安顿好落梅的去路了。”
顾舟站在棵常青树树底,视线一直停留在楼望身上,也知道到楼望背在后面的手里藏了什么东西,不点明,却眼神含笑地等楼望揭露。
楼望撇了撇嘴,伸出手,指尖赫然捏着根糖人签子。
“师尊尝尝,我特意跟老翁说要少甜的那一个。”
顾舟就着楼望的手垂首咬下一块,糖块化在嘴里,味道在舌尖上停留,于是心也有蜜酝酿。
楼望在顾舟咬下的地方也咬了口,这老翁做糖的手艺实在是好,哪怕是嘴挑的楼望都觉得尚可,难怪铺子周边围了几个小娃娃。
两个不知多少岁的大人也如街边三小儿一般,你一口我一口地分完一个不大的糖人。
楼望在树底下堆了个小小的雪人,雪人左手是树枝,右手是签子,眼珠就找了两碎石代替。
雪人憨厚可爱,楼望拍拍手欣赏了下自己的成果,顾舟抓住他的手哈气,楼望身上又披了件狐毛斗篷,不是他原先那件,而是顾舟的。
顾舟听楼望说那件斗篷送给西州对母子,没什么反对的意思,他将自己的给楼望披上,楼望不肯,可顾舟却十分强硬地系紧带子,楼望无奈接受,只好从了他。
第114章 携枫还情
毕竟他怎么说,顾舟都反驳得了。
“我可是'一剑霜寒',怎会惧怕这一点寒冷。”
“我修为高。”
“我又不是小娃娃了,知道冷暖之分。”
“在我心里,你还需我照顾。”
……
楼望道:“那师尊还喜欢我这般需要照顾的小娃娃。”
顾舟泄露抹淡笑,那一瞬的颜色看得楼望眼都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