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我这次是真的要走了,但是光明正大的走,不是偷偷溜。我是说和你们这边光明正大,不辞而别果然还是不太好。至于政府那边,嗯,我再想想办法。”
  学长也在看月亮,相处得很和谐,他似乎已经不生气了。
  沉皿盈和他解释,这次来校区也没再挡着脸,就算被找她的奇美拉看见也没关系。
  她是来好好告别的。
  学长侧过头看她,歪了歪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很认真地点头,很认真地盯着瞧。
  沉皿盈试探:“你还能看清楚我吗?”
  能。一直都能。
  世界是黑白怪物,唯有她是彩色的,世界的味道腐朽发臭,唯有她是柑橘的甜味儿,世界吵闹喧嚣,唯有她身边能寻求平静。
  跟她一起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像破土而出的、埋了好久的东西,终于能够呼吸,有了该有的色彩。
  但在六尺之下掩埋得太久了,突然接触到氧气,很快就会碎成粉末。
  纷繁的颜色恍若昙花一现。
  学长没有比手语,他静静地垂眸瞧,不止是模样很清楚,发丝也一样。
  沉皿盈的头发细软还炸毛,稍不留神,就总是乱糟糟的。
  去实验室的时候他看不下去,也没什么事情做,就会帮她梳头。
  又乱了。
  他掏出随身带着的梳子,手指捋起她的发丝,像以前那样帮忙给她梳顺。
  “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沉皿盈问,可以努力一试,“如果我杀了你,会让你感觉好点吗?你的还是人类的心脏,我找得到。”
  喊着羁绊啊情分啊,然后两针剂扎进去。
  学长摇头拒绝,让她做这种事,他感觉会更糟。
  他叹气,牵起沉皿盈的手,将她的掌心摊开,指尖在上面滑动,写下一串数字。
  实验楼的房间号,数据所在的位置。
  随后,他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
  当成对的兔子发生分歧时,他们通常会在事后梳理对方的额头或耳朵,以表示不再生对方的气了。
  —我不和你生气了。
  你的欲望是?
  我希望你逃离这里。我希望你去做想做的事情。
  我支持你的选择。
  假如我只有一张即将抵达去处的火车票,和尚未花掉的3块钱,我会在下车之前买什么?
  算了,我把它给你吧。
  这样你就有6块钱了。
  即将下车的其他人挥手告别,也把他们的送给了你,一个3块,又一个3块,再一个3块...你把它们收好,然后拿去买幸福,买飞机票,买船票,去更自由的地方。
  破晓时分,微光初现,天色渐明,雾气轻笼。
  船在鸣笛,声音穿透雾气,从几十公里外传来。
  学长把兔子挂坠摘下来,微微俯身给沉皿盈带上,随后站起身,比了段手语。
  —我们之后不要见面了。
  他转过身。
  猫在临死前会自己偷偷离开,藏起来,不让人看见。兔子呢。
  沉皿盈坐在椅子上,喊住他,问:“还会吵吗?”
  学长停步。
  那痛苦就像是轰隆而过的火车。
  不知道它从哪里开过来,要开到哪里去,有几节列车,每一节有多长。
  它轰隆着而过,越来越重,把铁轨压得嘎吱作响快要碎掉。
  他闭上眼,总看见自己站在铁轨上,离行驶来的车头只有十几米,被车前灯晃得失明。
  站立,但在眩晕和重力下摇摇欲坠。
  火车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下一秒就能将他碾碎,他却突然被人拽住,踉跄地退了几步。
  视力还没恢复,依旧失明状态。但他闻到了一股甜味儿。
  熟悉的女孩子的味道。
  他睁开眼,看见沉皿盈凑了过来,她那天撒娇想让他陪着一起去咖啡店。
  噪音是从哪天开始停下的呢?记不清了。
  学长摇头,听不见了。
  沉皿盈放下心,笑着看他的背影:“要做个美梦,晚安啦。”
  如果你打喷嚏了,一定是我在想你。
  “好。”
  耳畔的轰隆声已经停止。
  他闻到了咖啡和甜品的香气,还有女孩子柔软的声音。
  一定会做个甜腻腻的美梦。
  你好呀,新的一天来临了。
  鸣笛声悠扬,轮船掀起海浪,漂洋过海而来,在港口停靠。
  斜绑着头发的青年站在甲板上,温柔明朗地望向前方。
  ——尊敬的旅客朋友,本次列车已停靠,但并非是您的终点站。这是您的船票,请拿好行李,前往换乘。
  ——您即将乘坐的轮船是:归乡号。
  风吹起发丝,沉皿盈独自坐在长椅上,仰望天空,吸了吸鼻子,突然被风吹得打了个喷嚏。
  miss you.
  想你。
  也错过了你。
  天空由深蓝转为浅蓝,看样子会是个好天气。
  还怪好看的。
  沉皿盈转动手指上的戒指,将闪烁着红光的地方对准前方,比了几个角度,随后抬起了手。
  她笑着展示:“看,是日出。”
  红光配合地闪烁了两下,似在回应。
  想了想,沉皿盈掏出手机,成功离开也好,死在半路也罢,这景色都再难看到了,她想拍下来留念。
  屏幕亮起,手机忽地震动,自顶端弹出了新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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