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就是这种情况哦。”
  长泽桃绪弯了弯眸子,笑意不达眼底,却只让人觉得苦涩:“我是来得不是时候,不被选择、无法被喜欢的那一个。”
  “……”
  乙骨忧太绞尽脑汁想安慰的话,说出口之前,黑发少女已经摇了摇头。
  “不用安慰,我不需要。”
  长泽桃绪没有多说,只是回到了主题:“其实与其说很排斥,不如说很难——我很难给除了他之外的人画画。”
  “无论男女老少,只要不是他,我就有种无从下笔的感觉。尤其是到了上色的步骤,总会下意识画成他的颜色……”
  “给里香小姐的画上色的时候,你也看到了,我的状态很不舒服、很异常。”
  长泽桃绪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这也不一定是因为乙骨君。我本来是来这里旅游的,但是一直断断续续头疼,刚来没几天就发烧了,只能待在房间里修养,连照片都是拜托我的保镖帮忙拍的。”
  乙骨忧太一下子涨红了脸:“抱歉……”
  长泽桃绪摇摇头。
  她很平静地陈述事实:“目前看来想让我的画有效果,就必须上色。但我之前能勉强说服自己上色试试,一是因为你和里香小姐的故事,另外一个更重要的理由,是——里香小姐已经不在人世了。逝者的身份会减少我的排斥感。”
  但乙骨需要的恰恰是让逝者短暂地“复生”。
  乙骨忧太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长泽桃绪笑了笑,这次笑容中敷衍的态度很明显:“只能说,就算乙骨君逼着我重新再画一幅,我也不一定能画得出来。”
  “……抱歉。”
  乙骨忧太垂着脑袋:“是我冒昧了。”
  走之前他想起桃绪说的话,存着几分试探地不解询问:“既然长泽小姐对这些一点都不感兴趣,也不想参与,那为什么会称呼五条老师‘老师’呢?”
  长泽桃绪礼貌地扬起一个标准不露齿的微笑:“我是一名正常的、需要升学的高中生,而他是我聘用的理科方面的家庭教师,礼貌上我还是得叫一声老师的。”
  乙骨忧太:“……”
  乙骨忧太:“原、原来如此。”
  他莫名其妙地肃然起敬了那么一下子。
  然后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笑,垂头丧气地走了。
  走之前还一步三回头,满脸写着欲言又止。
  他的背影完全消失之后。
  桃绪捡起保镖小姐的西装外套还给她,踩过地上的披肩,从衣柜里拿了条新的,还没披在身上,又腻味地丢开,随手拿了件普通的衬衫穿上。
  长泽桃绪没什么表情地给出指令:“现在就去机场,买最近的票,直接回国。”
  长谷川去办理退房手续,保镖小姐捡起散落一地的蜡笔,回想起那个少年,还是有点担忧。
  “关于刚刚那个人,需不需要跟夫人说一下?”
  黑发少女眼皮耷拉着,一副恹恹的样子:“我自己说。”
  保镖小姐什么时候见过自家小姐这个样子。
  她没再吭声,只是在心中暗暗给那个白衣服记了一笔。
  *
  回家之后,长泽桃绪把东西一丢,就瘫倒在沙发上,一点都不想动弹。
  反正家里也没有其他人。
  保镖小姐把备忘录的事给她念了一遍。
  管家在一旁听着,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带回来的东西的处理,她和两个保镖的全身体检,记下重新找补习老师的需求……反正桃绪应一声,他就记一项。
  然后是汇报她不在的这一周内家里发生的事。
  伏黑惠回了一次,带了很多……遗物,管家按照桃绪一早的安排,都放在了伏黑惠的房间里。
  然后去看了在东京住院的津美纪。
  桃绪妈妈也回了一次家,送了一些画回来,都是她以前拍卖出去的作品。
  她早就打算好为桃绪一个月后的十七岁生日办一场个人画展,场地之类的半年前就办好了许可,现在已经开始布置。
  这件事桃绪去年生日就知道,只不过这几个月事情太多,也就放在了脑后。
  但是邀请函得发了。
  “业内有来往的相关人士,和公司一直以来的合作伙伴,还有小姐以前关系比较近的朋友,都发了邀请函;对外公开宣传的门票,名额差不多售空了;剩下的您想发给谁,可以列个名单,或者把这些给您的同学们……”
  桌面上摆了一叠没有署名的邀请函。
  桃绪脑袋闷在枕头里,有些好笑:“到时候全部都是熟人聚会。”
  “这可不一定。”
  管家笑了笑,没多说,只是接着道:“包括买回来和借回来展出的,大小姐带回来的作品只有一部分,还有一部分似乎已经被其他人买走,大小姐还在调查。”
  想起在私家侦探那里收到的消息,长泽桃绪沉默片刻,翻了个身,抱着靠枕斜倚在沙发上。
  她语气懒散,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跟妈妈说不用了,有一部分以前画过的画见证成长就够了,没必要全部放上去。”
  桃绪听了一会儿其他汇报,有一搭没一搭拨弄着头发,忽得问:“津美纪怎么样了?”
  “还是和之前一样。”
  “一个月后能醒吗?”
  “……”
  长泽桃绪默了默,托着腮忽得笑了下:“她跟她弟弟一样,都不爱说实话,不愧是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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