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伏黑甚尔是个爱赌的烂人,她早就知道;她也知道,他口口声声叫的亲昵,实际上从来没把她认真放在心上,不管以什么身份。
  可这个烂人应该也是有自己的软肋的,不然不会在长泽家留这么久。
  长泽桃绪没觉得是金钱——妈妈给他的生活费是填不满他那种烂赌运的坑的,也不觉得是感情——认识了这么多年,她从来没见到他对伏黑惠生母之外的人认真起来。
  什么所谓“家”的感觉和保底工作之类的就更不可能了,那种完全不爱惜生命、每天都得过且过的烂人,根本不会在意这点东西。
  长泽桃绪唯一能认为的靠谱一点的存在,就是伏黑惠。
  不管是血缘还是生母遗言之类的蹩脚理由,反正伏黑甚尔肯定还是有点在乎伏黑惠的。
  至少比在乎她多。
  如果不知道她跟伏黑惠还有点血缘关系,照片被发现的时候,桃绪也就干脆认了,反正伏黑惠不会说出去。
  但有了这一层关系,长泽桃绪最后还是决定坦白。
  太乱了。
  她不想再扯进多余的人增添风险了。
  伏黑甚尔再烂再混不吝,也还是个成年人,跟她没有利益冲突,甚至有着一致的利益存在,自然不会损人不利己。
  但伏黑惠不同。
  最近几次的相处让长泽桃绪深刻意识到,那人看起来是个不好好学习在社会上混的不良头头,实际上就是个单纯天真又得寸进尺的青春期小鬼。
  万一当真,不管什么反应都很难收场了。
  桃绪从来不想自找麻烦。
  更别提她已经快心力交瘁,连伏黑甚尔说的到底是玩笑还是认真的都分不清了——尽管她也不想分清了。
  黑发少女认输似的低垂着脑袋,却没掩住洇湿后一簇簇缓慢翕动的鸦色眼睫,也没能阻止眼眶的红一路延烧到鼻尖。
  她没哭。
  只是嗓音有些哑,声音很低,咬字还是很稳:“包括,我以后……也不喜欢你了——这样足够了吗?”
  伏黑甚尔:“……”
  第27章
  纤弱苍白的少女做出反应的那一刻,伏黑甚尔心跳漏了半拍,没由来的慌张在他的沉默中滋生。
  他想阻止,但选择权已经不在他身上。
  他压根没有插嘴的空间。
  长泽桃绪最后一句说完之后,黑发绿瞳的男人脸色变得异常难堪。
  那些新奇的、无所谓的态度被骤然击溃。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他忽然感觉回到了过去。
  作为无法驯化后被放弃丢进斗兽场的野兽,明明周围都是可以轻而易举咬破喉咙的猎物,但穷途末路的绝望还是一点点攥紧呼吸。
  而把他丢进去的大小姐头也不回,还理所当然把指甲掐进他肉里,咄咄逼人。
  “……你再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许了。”
  伏黑甚尔黑着脸,从她手中抽出手机,一言不发地用力捏碎,看也不看随手砸掉监控。
  他抓住长泽桃绪试图躲避的手腕,扯了扯唇角,绿瞳中神色阴沉。
  “天气的确太热了,这种温度似乎会让人没什么理智。真是抱歉,我玩笑好像开得过火了,不过小桃绪应该会原谅的吧。”
  长泽桃绪仍然低着头:“甚尔先生,你生气了吗?”
  “怎么会。不过果然还是先去处理一下伤口吧。”
  伏黑甚尔看了眼地上的碎片,单手抱起少女——刚刚他只是从她身后握住她的手,却控制住没有任何其他身体接触,现在却直接把人的脑袋压进自己怀里,遮挡住她的脸。
  长泽桃绪仰头看了一眼,没反抗。
  手被压着,她就在他怀里蹭了蹭,头发完全挡住神情后,她才抓紧男人胸口处的衣服,嗓音低而闷,让人分不清情绪:“甚尔先生,你脸色很难看,心跳也很快,是觉得我很恶心在生气吗?”
  两人的状况好像完全反了过来。
  一直以来明明都是伏黑甚尔在轻飘飘地选择拉近或者疏远距离,冷眼旁观或者配合小姑娘的心情,但此时此刻,他甚至有点看不清她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她在戏弄他吗?
  刚刚还被他吓到脸色苍白,转眼间就能反过来戏弄他,她有那么大的本事吗?
  还是说,这不过是她为了维护那个小鬼,故意找的借口? ……如果她知道了两人的关系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无论如何。
  风水轮流转,这句话也轮到他来说了——“别开玩笑了,桃绪,怎么会呢。”
  伏黑甚尔面无表情地把人放在沙发上,拿出自己常用的医药箱。
  最基础的清理伤口的物品只有酒精和纱布,创口贴都没有,对他来说基本上用不着。
  因此他只是淋了点酒精,就用医用纱布缠了起来,仿佛完全看不到已经结了痂的小伤口似的。
  长泽桃绪躺在沙发上,手任他摆弄,也没什么表情,只有在淋了酒精的时候才吃痛地皱着眉,但也没有吭声。
  看他缠了一圈又一圈,直到食指比小拇指粗了一大截。
  长泽桃绪礼貌地问:“可以了吗?”
  伏黑甚尔却想起她刚刚说的话,扯纱布的手无意识微微用力,听到女孩子吸气声才注意到。
  伏黑甚尔:“……抱歉。”
  长泽桃绪:“没关系——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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