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琴酒的资料他看过很多次，时隔这么久他依旧想感叹一句那片无垠雪原上的基因果然强大。
  琴酒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任由上司打量。
  乌丸莲耶的眼神变得惆怅起来：“见到如今的我，你怎么想。”
  银发自肩膀上滑落一缕，琴酒脊背挺得更直。
  他该怎么去想？十六岁还没有获得代号的黑泽阵所见的是一个垂垂老矣连起身都变困难，身上连接着各种仪器，每个毛孔都散发着将行就木气息的老人。
  当时，染血的狼崽对将死之人的气息很是明显，他以为自己或许很快就能换一位boss，不过也无所谓，换谁都一样，他会一直活下去。
  他只知道，见到boss是一次机遇，他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于是，他便不再是组织的消耗品。
  一年又一年过去了，老人依旧顽强地活着，风中残烛被科技与药物打造的玻璃罩保护了下来，他也在这十余年的时光中为自己在组织中博取到了足够特殊的地位。
  如今，坐在木质长椅的青年看着不过二十岁出头，黑发茂盛，皮肤莹润，浑身上下散发着生命力。
  以两年前的一个时间段为起点，boss对组织的管理更为频繁，组织的扩张也更加迅速，核心成员内对他身体状态好转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了猜测。
  只是亲眼所见，还是有些不真实感。组织的研究他是知道的，贝尔摩德是特殊的存在，但时光也只是在她身上停留，这份特殊吗，组织已经无法复现。
  现在，有一只手将糟木抽出了新芽，将腐朽驱散，将时光逆转，组织的研究可还没有到这一步。
  冥冥之中，一切早就已经有了苗头。
  这两年间，只有贝尔摩德中间被召见了一次，回来后大明星表面上依旧光彩照人，只是眼中的恍惚没办法瞒过他。
  那天，酒吧中，一杯又一杯，大明星喝了很多酒，直至将自己灌得烂醉如泥，醉着说了很多话，他被迫当了一次听众。
  ‘原来，神迹真的存在。’
  今日，与十六年那次的召见前相比，唯一不变的是落在他身上的眼神，不管是年轻还是年迈，都锐利得好似将人穿透，漠然地让人心惊。
  似是感到审视的视线，那颗银色头颅垂得更低，常年被高领紧身衣遮盖脖颈因为主人的动作露出比雪白的一截，只要利器滑过，便足以致命。
  “boss，恭贺您得偿所愿。”
  乌丸莲耶低声笑着，他伸出手，略显苍白肤色上青筋的脉络格外清晰，“gin，别紧张，我知道组织里这两年关于我的传言不少。”
  而那些传言他也有心放任，岁月已经逆转，而他总有一日要从幕后走出，一些铺垫也是必要的。
  “组织中的代号成员，除了贝尔摩德，你是第二个见到我如今状态的人，就连朗姆也只是猜测而已。”
  “起来吧，gin。”
  搭上那只朝他伸出充满勃勃生机的手掌，象征性地借了一点力，琴酒自然地起身，在乌丸莲耶的示意下，他坐到了长椅的另一边。
  景色很好，琴酒却无意欣赏，boss召见他可不会是随意地聊聊天或者看他表个忠心这么简单。
  接下来，恐怕才是真正的目的。
  乌丸莲耶轻敲着木质的扶手，轻声开口：“看那边。”
  于是绿眸看了过去，他所见画面甚至称得上童趣，看着并没有什么特殊。
  白发男孩在花圃中奔跑，他手持一根细杆，细杆上连了约十几根丝线，丝线参差不一，末端坠着彩纸剪成的各式纸片，纸片在空中飞舞的样子像极了一群起舞的蝴蝶。
  准确地说，飞舞的纸片真的引来了不少在花圃中停留的蝴蝶，它们随纸片一同徘徊飞舞构成了色彩斑斓的一团。
  看起来，小孩对这项游戏乐此不疲，清脆的笑声回荡在阳光照耀的花圃丛中。
  琴酒看出来了，这游戏的原理很简单，纸片随风飞起，模拟生物动态，而这些顺势被吸引来的蝴蝶则是把这些纸片当做对象来追求了。
  啧，真是愚蠢。
  除了小孩子以外真的会有人喜欢这种天真的游戏吗？
  绿眸微微眯起，他视力很好，发现了一处特殊的地方，小孩那双腿是义肢，只是小孩适应得挺好，奔跑的样子比街道上乱窜的小孩看着还更活泼一点。
  疑问接连产生，这个小孩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boss恢复年轻后的私生子？看年龄，时间对不上，boss恢复年轻的时间应当不是很长。
  ‘扑通——’
  正当琴酒做着各种猜测的时候，正在奔跑的小孩就因为玩得太入迷成功将自己摔了一跤。
  即便远远地看着他也知道这一下绝对摔的不轻，也不知小孩是怎么摔的，摔倒在地后身体还有余力朝前滑行了一段距离，最后以一个标准的脸刹急停了下来。
  “……”
  握着木质扶手的手有一瞬间用力，琴酒看到身边人迅速站了起来，脸上浮现出肉眼可见的担忧，步伐匆匆地就准备过去。
  反倒是远处脸刹着地的小孩像个没事人一样顶着一脸的草屑从地上爬起，呸呸两声吐出一株无辜的小草，远远地朝着这边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随即又玩得不亦乐乎起来。
  见状，乌丸莲耶停了下来，他重新坐回长椅，松了口气：“他总是这么让人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