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嗖的一声, 一只小岁阳跳到了病床上，正看着书的乌丸莲耶脸色有那么一瞬间的扭曲，眼前一黑差点昏了过去。
  “乌丸乐兹——”
  紧随其后追来的琴酒看到面前的场景, 就只知道晚来一步, 他出个差的时间，这撒手没得小鬼跑得更快了, 一时不慎，就蹿出去了。
  “boss, 你没事吧。”琴酒快速上前, 身为下属, 态度上他还是得关心一下的。
  “无事。”乌丸莲耶艰难地从口中挤出两个字, 还不忘扶稳伸手坐在他身上的小孩。
  他无奈地开口：“乐兹, 下次不要跑这么快了。”
  刚才的一瞬, 他真的感觉自己腰断了，或者说已经断了，只凭借那诡异的恢复力又愈合罢了。
  乐兹理直气壮：“莲耶反思一下, 是你太弱了。”
  乌丸莲耶一贯都是顺着小孩来的：“是我太弱了。”
  琴酒在一旁待命，这种爷慈孙孝又各怀鬼胎的画面看着他有点想发笑。
  乌丸莲耶显然不想让外人打扰此刻的亲昵：“琴酒，我想跟乐兹说说话。”
  琴酒将手中的文件袋放到了桌上, 回答一如既往的简洁：“是。”
  忠心的下属走时不忘贴心地带上了门, 避免旁人打扰了这难得的天伦之乐，他并没有走远, 就着门外风和日丽点了一支烟。
  “先生，这里禁烟。”挽着金发的护士走了过去, 眉目中带着指责, 厉声提醒。
  琴酒不为所动地看了一眼金发护士：“贝尔摩德，你搞什么鬼。”
  金发护士扯开了面上的易容, 伸出了手：“果然还是瞒不过你，来一根。”
  “这可不是女士香烟。”琴酒从怀中摸出烟盒，递了过去。
  金属质地的打火机在掌间亮起火苗，金发佳人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琴酒的烟确实比她的更提神。
  “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白皙的指尖烟雾缭绕，贝尔摩德背靠着墙壁，她朝着紧闭的门看了一眼，“天使来了？”
  琴酒冷笑：“小魔鬼还差不错。”
  “也对。”天使可不会降临到他们这种人身边，贝尔摩德嘴角浮现一抹自嘲。
  不远处的花园中，园丁正清扫着银杏树的落叶，突如其来的风打着旋，给清扫工作带来不小的麻烦。
  “！”
  贝尔摩德猛然后退一步，一片有些残破的银杏叶从她面前扫过，那双风情万种的眸中闪过一丝肉眼可见的惊慌。
  琴酒迈步，自那片落地的银杏叶跨过。
  他没错过这突如其来的小小变故，锐利的鹰眸注视着贝尔摩德眼中的恐惧，后者狼狈地转过头去。
  他道：“这可不像组织的贝尔摩德。”
  金黄的银杏树叶被摘下了一枝，在稚嫩的手中把玩着，洁白的被子下，是在血肉中肆意生长的枝叶。
  “莲耶，你说我现在把你种起来，来年，会收获一棵银杏树吗~”
  “乐兹，腐朽在土中可不是我想要的结局，帮我。”病床之上，乌丸莲耶柔声开口。
  乐兹慢悠悠地开口：“变成怪物也是长生。”
  乌丸莲耶轻笑着：“那可不行。”
  “人啊，果然很容易变得贪心。”这么说着，泛着微光的指尖点在了乌丸莲耶的额头。
  刹那间，植根在血肉中的银杏枝叶枯萎，病床上的人表情变得极为痛苦，而后，又化为了一种几乎什么都没有的宁静。
  一分钟后，那双乌黑的瞳中恢复了焦点，看向了自己的天使。
  乌丸莲耶知道，他再一次变回了人。
  可是，这种间隔越来越短了，距离上次，也不过三个多月的时间。
  或许，在未来的某一日，他会一睁眼就变成这种浑身长满银杏枝叶的怪物，只能每日地循环往复地沉浸在那种苦痛之中。
  即便那是长生，可与他追求的意义早已相差甚远！
  看表情，乐兹就知道乌丸莲耶在想什么了，“心灵的老去比身躯更可怕，长生药可没办法医治这个。”
  自文件袋中，乐兹取出了那张泛黄的照片，递了过去，“劝你多想一点开心的事~”
  乌丸莲耶沉默地接过那张泛黄的照片，他看着照片中那两位意气风发的青年，当时的他，在想什么？
  正常的长生种在八百岁左右才会陷入魔阴，或许服药时太老了，抑或是心中积累的阴暗太多，按照现在这么个趋势下去，乐兹感觉对方大抵是活不过原先的寿数了。
  他的好友，原来年轻的时候是长这个样子吗？
  乌丸莲耶的眼中泛起一丝波澜，他只记住了本江近隆死时身上那种腐败的面庞，死亡的气息带来的恐惧感，他至今都记忆犹深。
  那一刻，他心中便埋下了如今的种子。
  他又恢复了年轻时的样子，他抚摸着自己的面庞，试图露出一个跟照片上一样的笑容。
  他扯动嘴角，眼中浮现笑意，就连眉角飞扬的角度都一模一样。
  乌丸莲耶看向镜子，他得到结果，这场模仿游戏他输给了自己。
  最终，他放弃了……
  他扔下照片，背面的两行字换来了一秒的瞥视，而后，再无波澜。
  他柔声开口：“乐兹，我好多了，下次还要继续拜托你了。”
  “诶……好麻烦。”乐兹拉长语调，重新想了个好主意，“如果莲耶你愿意从头开始，我也可以帮你洗掉记忆，放心，不会全洗掉了，就保留到照片上那个年龄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