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宋妈妈忽看向外面正细心刮鱼鳞的常平安,又问阿桃,“我看这哥儿心细,待你也好,是个再妥帖不过的性子,不似那些浮躁的郎君。”
阿桃不肯说话,宋妈妈一串笑声更是惹得她红了脸。常平安听得里头笑声,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给鱼刮鳞去了。
这鱼极大,鱼鳞片片都有铜钱大小,待鱼洗净,阿桃叫常平安将鱼鳞洗干净。
鱼肉鱼骨劈开,青鱼刺少,将鱼肉剁成糜,混了葱姜水,又开始添咸盐搅打。一般留做漂鱼圆子,另一半过油炸过做炸鱼圆子,一样吃鲜味一样吃香味。
如今塘里的鱼可没有喂饲料的习惯,这条鱼躲过几年冬季的捕捞,好不容易趁发水进河里,没成想被常平安逮到了。
一挤一放,雪白圆润的鱼圆漂在水中,个个都没有下沉的意思,阿桃向来手快,一锅鱼丸挤好,便叫宋妈妈点火,等水煮沸,再捞起鱼圆先搁到一边好空出锅炸红鱼圆。
这鱼圆子寻常百姓多称白鱼圆,煮汤透鲜。
红烧肉还在另一口锅里炖着,另一盆鱼糜拌了豆腐跟淀粉搅打,待油温热锅边冒出青烟,一个接一个的铜钱大小的鱼圆轻飘飘被放进油锅。
圆乎乎胖滚滚的炸透,炸透了便成了金黄色,观南县人多称之为红鱼圆。鱼圆捞起时先还是滚圆的,等稍放上片刻就瘪了下去,闻起来极香,毕竟是放了不少油炸出来的。
白鱼圆子做的不多,一汤碗顶多吃两三顿,炸的红鱼圆得有一盆,因耐放,故而多炸了一些。带这一盆鱼圆炸好,方才备好的鱼鳞也下锅炸透后捞起来了,鱼鳞下锅就蜷缩起来了,裹着粉一炸便成了金黄色,等盛起来待凉透了再复炸一遍更脆,出锅后撒上阿桃磨的调味粉盛到盘里去。
拈一个进嘴,格外脆生。
还有不少鱼骨,肉没有剔的太干净,鱼骨两侧留下不少肉,干炸以后又下锅红烧,搁足了辣子,酱色一翻,红艳艳的端叫一个诱人,待出锅再撒葱段,这一大盘子红红绿绿瞧着就热闹。
连带着鱼头也剁了辣子,调味后上锅清蒸。
一桌子菜,大半来源于常平安捉的那条大青鱼,本还想杀只鸡,宋妈妈说天渐热了,就几口人菜多了也吃不下,没的放坏了。
阿桃瞥了一眼常平安,心道宋妈妈没见识过常平安的饭量,不过想着确实也不少菜,便作罢。老母鸡也是常平安捉来的,说起来还是当日从常大一家抓回来的那些,常平安抓回来过后重新搭了棚子养着,他勤快常割草挖虫喂家里那些牲畜,故而无论什么都长的肥肥胖胖。
常平安送过几回鸡鸭来,都是叫阿桃杀来吃的。
炖了一下午的红烧肉入口即化,剁椒鱼头闲辣适口,红烧鱼排酱香浓郁,炸的鱼圆盛了一盘子,配一大碗白鱼圆子汤,撒了葱花闻起来极鲜。
等常平安洗碗筷的功夫阿桃已炒好最后一道鲜凌凌的时蔬,菜也是院里新长的,阿桃寻常忙,院里两垄菜还真没管过,都是常平安回回来侍弄的。
自然,她也不知晓院里菜要是死了,常平安便偷偷回家薅了自家地里的来补上。
等菜上桌,常平安将三人酒杯斟满——举杯相庆。
这是先前想都不敢想的日子,宋妈妈眼眶发酸,想到今儿该是喜庆日子,于是又将眼泪憋了回去。
“以后都好起来了,只是还要委屈妈妈,暂且先在家中避避风头。”
都过去了,那些看人脸色度日,像牲畜一样被使唤的日子都过去了。
宋妈妈弯着的腰都板正不少,做奴才的,哪个不是点头哈腰,除了有些得脸的,又有哪个敢站的比主子还板正。
前后打点加上昨日赎人,拢共花出去一百三十两银子,阿桃并不心疼,人出来就好,银子往后还能挣。
这一番下来她积蓄也所剩无几,转眼到了三个月还有这房租要付。
还常平安的钱就要往后延一延了,常平安没有二话,怕她银钱不趁手,又问还要不要,阿桃自然不要。
常平安知晓她性子,便没有再劝。
中大街摊子上生意不错,如今酒楼又同她订卤味,多几个月他那银钱便能还清,且过些时日她还准备在新上些吃食,到时说不得一个月就能将银钱赚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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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洼庄田里这会子稻秧都长实了,田里水放够,地里活计也少了些,常平安来跟阿桃说要去一趟府城,如今日子安稳下来,他对阿妹的愧疚却越来越深,他想去寻一寻当年那个牙婆,打听打听当年那牙婆将阿妹卖到了哪里。
一日给十文钱,雇了隔壁帮他看顾田地跟院子还有家中牲畜,回来东西要是少了或者丢了要找他,毕竟家中值钱东西可不少,这牛牵来叫阿桃帮着看顾一段时日,阿桃自然没有不应的,人家帮她几回,总不能这点小忙她还推拒。
常平安赶了牛来,还带足了草料,这一来阿桃便不必忧心平时还要出去放牛。
先时阿桃的话他听了,如今屋后垒了两个圈,一个里头养了十来只羊羔,一个里头养了四五头猪崽儿,如今不进山打猎,在家中养些牲畜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