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魏子徽见贺钊文醒了,又朝他笑,问他中午想吃什么,让自己妈妈做。
  贺钊文什么都不想吃,但一觉睡过去终于清醒了几分。
  他看着魏子徽,想问他在和谁说话?和自己,还是渔舟?
  他甚至明白了魏子徽的家里人为什么会对自己这般殷勤,会完全不阻挠魏子徽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或许是阻挠过的吧。
  有人在自己出现之前就已经替自己挡了风雨。
  贺钊文甚至仿佛看到了一个和自己背影差不多的大男孩,挡在魏子徽的身前,和他一起面对着歇斯底里的父母。
  两个人通通被赶出了家门,和家里冷战了许久,从少年人摸爬滚打渐渐熬到了快三十岁的时候,和父母的关系才重新有所缓和。
  而自己见到的魏子徽的父母,是已经将企图自杀的儿子从生死边缘上拉回来了一次又一次的两个中年人,他们并非对自己感到满意,无论魏子徽带回家去的是一个人还是一条狗,他们都不会有意见。
  所以我到底算什么呢?某个人的替代品?
  我本可能成为别人的独一无二,和一个非我不可的人相伴一生,或者和一个不怎么爱我的人在一起,但他绝对不能爱着别人。
  贺钊文接受不了自己的爱人透过另一个人的剪影注视着自己。
  或许,这段关系也是时候走到尽头了。
  第六章
  贺钊文没有当场发作,甚至可以说他忍耐了许久,直到他们两个从魏子徽的家离开乘坐高铁回到自己家后,他才朝魏子徽开了口。
  或许这就是成年人的悲哀,需要顾及太多东西,没办法像孩提时代那样可以不管场合、无所顾忌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贺钊文话落后,魏子徽脸上的笑容凝固了片刻,又突然笑出声来:“文文,你别闹呀。玩笑不是这么开的。”
  “我叫贺钊文,不是文文。”
  见魏子徽不回自己的话,贺钊文拉开冰箱柜子,拿出了一听雪花啤酒,两个人都很安静,令易拉罐打开的声音更加明显响亮。
  他坐在沙发上,把啤酒倒进玻璃杯里,晃了晃酒杯:“需要我给你提醒吗?大傻子。”
  大傻子是渔舟对魏子徽的昵称,他以前总是一半调侃一半宠溺地叫他。
  魏子徽颓然地坐在沙发上,躬下.身来,语气有点虚:“你都知道了?”
  “我没有你的闻闻好看,也没有你的闻闻合你心意。”贺钊文灌了几口啤酒,啤酒中带的冷气从口腔一直深入到五脏六腑,他咽下了最后一口酒,看向魏子徽,“所以你为什么要和我交往?哪里像闻闻我改还不行吗?”
  铝罐被捏得不成样子,贺钊文把它砸在了茶几上,说:“明天收拾东西,你搬走吧。”
  “我……”魏子徽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也不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下到底该如何开口。
  他闭了闭眼,说道:“不,你不像闻闻,你们是不一样的人。”
  贺钊文冷笑着看向他,完全没有想要相信的意思。
  “我承认,一开始接近你是因为你和闻闻有些地方相似,但和你相处的大半年你,我渐渐发现,你和闻闻完全不一样。”魏子徽垂着头,不敢去看贺钊文的表情。
  “闻闻喜欢撒娇,对可爱的东西没有一点的抵抗力,他很爱哭,看央视的节目都能哭得稀里哗啦。但你不一样,你很可靠,从来不哭,也不会往家里买可爱无用的小东西。”
  “你们都喜欢摄影,但闻闻喜欢研究设备,在镜头上砸了不少钱,但你只是在拍照,对设备几乎是一窍不通。”
  “你们都……”
  “够了。”贺钊文打断了他。
  但魏子徽一副不把话说完就不会罢休的样子,继续讲道:“你们都喜欢旅行,你会为了拍一张日出的照片专门等上一晚上,但闻闻没有耐心,他更喜欢不期而遇的漂亮景色。”
  “我确实一开始想要把你当做他,可你和他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我不想忘了他,可我也喜欢你……我很抱歉,文……钊文,可我没有在说谎。”
  “魏子徽。”贺钊文起身走向漆黑的卧室,在走廊里停了脚步,回头看着被客厅顶灯照得脸色苍白的男人,“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相信你呢?你爱着的人是渔舟这一点没有错,我在某些方面很像渔舟也没有错。我没办法保证你能分得清在床上操.你的人是我还是渔舟,我觉得,你自己也没办法保证吧?”
  “我……”魏子徽不敢讲话,他感觉到贺钊文是真的生气了。
  “我觉得或许我们都需要冷静冷静。”贺钊文说,“先分开一段时间吧,你自己去好好想想,去想想我到底是谁,渔舟到底是谁。”说完贺钊文进了卧室,狠狠地关上了房门。
  “不行。”魏子徽红着眼眶去敲木制的门,“我不要和你分开,我已经失去闻闻了,我不敢想再失去你会怎么样。”
  贺钊文没有理他,低头翻看着手机。
  魏子徽哭了一会儿,大概是哭累了,也可能是看清了贺钊文不会给他开门,终于消停了下来。
  一个小时前他们还在一家小面馆吃着牛肉面,魏子徽买了一瓶北冰洋,咬着吸管在给贺钊文讲笑话。
  现在他们隔着一扇门,一堵墙。
  魏子徽沉默着去收拾东西,把平时穿的衣服都放进了行李箱,但书没收,生活用品也没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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