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单奇鹤看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他下颌线绷得极紧,咬牙的模样看起来几乎要崩碎牙齿。
他在愤怒,他很愤怒,几乎要因此做出些不可控的事情。
单奇鹤按了下自己的后腰,眯着眼睛观察了一会儿,而后抬步往薛非方向走去。
薛非被按压在地上,那个拿着水管的混混,拿水管往薛非身上喷洒,薛非浑身湿透了,单薄的校服粘在身上,脸颊也浸在了水里,他看起来很狼狈,恶狠狠的眼神从满脸的水中透出来。
有混混反身一把重新锁上了水房的门,洒水的那个人还在狂笑。
单奇鹤缓慢地叹了一口气——他本来不太想反抗,想着被打一顿就打一顿好了,他们在学校也不敢下什么重手,还正好方便他带着满身的伤去找老师。
但薛非突然出现……
他了解自己这个阶段的性格。
单奇鹤走到窗户边,拿起那里不知道谁放的玻璃瓶,走到那个狂笑不止的混混面前,他举起玻璃瓶,用力砸在了对方脑袋上。
“嘭”得一声,玻璃瓶应声而碎,水管因失力落到了地上,在湿漉的地板上蜿蜒了数下,像一条失控的蛇。
被砸得混混,震惊地抬眼看单奇鹤,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摸到一些湿意,大吼出一声,单奇鹤砸碎的水瓶,直直地抵在他脖子处,往前用力了一下,这人立马不敢动了。
单奇鹤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滚。”
“……”
单奇鹤说:“带着你的这群蠢货一起滚,你可以试试看谁更不要命些。”
校外小混混整天在外面吊儿郎当,打过很多次架,也不是没被人打过,打得比这次狠的次数很多。
但他遇到的所有打架对象,要么凶狠一言不发就拎拳头的,要么怂包抱着脑袋躲,大部分人的反抗,都是大吼大叫被逼无奈般。
他第一次见到面前这人这种平静的,他在让你滚的时候,好像不带任何愤怒,说狠话的时候,也是一副平静陈述的语气。
他很平静,没有愤怒和屈辱。他说看起来谁更不要命时,好像完全不在乎这些事了。
小混混看着他的眼神,这人黑眼珠好像比正常人的要大一些,他看着有些发憷,本来头就被砸得发晕,深呼吸了数下,最后大吼了一声,干脆喊人一起走了。
——反正他来也是为了找乐子,这会儿乐子没了,自己别变成乐子就行。
高岭年被他带来的那群人拖着走的时候,眼神还死死地瞪着他。
单奇鹤沉默地回视他,把玻璃瓶朝他脚下用力砸了过去。
“滚。”他声音骤然凶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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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奇鹤在人走后,走到薛非面前,蹲下看他:“起来。”
薛非侧倒在水洼里,满脸的恨意:“老子要杀了他们。”
单奇鹤抬手,几根手指插进他的头发里,帮他梳了下湿漉的头发:“起来。”
薛非恨意未消的眼睛看向他,咬牙,声音更凶:“我要杀了他们。”
单奇鹤轻柔地插在他发根处的手指,突然用力抓了下,沉声不耐道:“让你坐起来。”
薛非吃痛地嘶了一声,他瞪了单奇鹤一眼。
单奇鹤往湿地上一坐,松开自己抓着薛非头发的手指,他低头躬身:“被人打,伤自尊吗,这算什么?”
大了之后就发现,尊严其实也没那么重要。而且这也算不上什么伤自尊,只是年少时期的不服气而已。
单奇鹤冰凉的手掌摸到薛非得脸颊:“起来,听话。”
“……”薛非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撑着自己的身子缓慢地坐起来,两人面对面地坐在狼藉的水房里。
单奇鹤伸出双手抚上他脸颊,离得很近地看他的脸,看他的五官——眼睛、眉毛、嘴巴和鼻子。
“行了,站起来。遇到事就倒下,开始思考极端的解决办法可行不通。”单奇鹤松开自己抚着对方脸的手掌,他移动了下视线,脸上表情淡淡的,一惯嬉笑乐滋滋的表情没了,人看起来就有些阴郁不好靠近。
薛非带着水的手指突然摸到他脸颊,声音很低:“你被打了?”他低头快速扫了一眼单奇鹤的手指,发现上面被玻璃划了几道伤口,眉头皱起来,又抬起另一只手去托单奇鹤的手指。
单奇鹤不知道飘到哪儿的视线收回来,死人一般没神的神情突然活了过来,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收回手活动了一下手指,笑了声:“废话,被堵在水房能不被打么?”
薛非凑近,看他脸上的掌印,手掌轻轻地贴了上去,低声:“让我不要做极端的事,你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单奇鹤顿了顿,突然伸手揉了下他的头发:“我心里有数,你心里没数。”
“可笑。”
“总之听我的,你别跟人打架,遇到这事先喊人,实在不行,保护种重要部位,被人揍两拳也没事,回头再想办法。”
“讲起来头头是道的。”薛非手指突然用力擦了下他脸上指印。
单奇鹤嘶了一声,他侧头伸手抓下薛非的手掌:“没轻没重的。”他抓着薛非的手掌没松开,突然想起来,“你有没有喊宿管?”
“找室友帮忙喊了。”
“那怎么还没来?”
“不知道,怀疑去保卫处叫保安了。”
单奇鹤顿了顿,他站起来,又捡起了地上的碎玻璃,准备给自己弄出些看起来吓人点的伤口,让事态看起来严重一些,他左右比划了下,薛非突然把拖把棍扔在他面前,在他面前伸出右胳膊:“趁人来之前,给我一棍子,可以骨折的那种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