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萧岑彬使劲点头,眼泪大颗大颗砸在手背上:“我知道,我知道,你别再说话。”
男人捡起掉在一旁的帽子,艰难地给脑袋光秃秃的萧岑彬带上,他语气愈加虚弱:“走吧,别浪费了......我这条命,你一定要活下去,活下去,才能看见法律完善,光明驱散黑暗的那一天。”
“我们......我们一起,我们一起活到那时候!”萧岑彬早已泣不成声,徒劳地压着那源源不断冒血的伤口。
男人气息更加微弱,最后的本能驱使他,从衣服内袋取出一张照片,塞进萧岑彬手里:“保.....护他......”
萧岑彬被泪水模糊的双眼,看不清照片上那人的模样,却还是重重一下又一下地点头:“我答应你,我发誓会保护好他!”
男人意识逐渐沉寂,他嘴角沁着笑,低声呢喃:“对不起......爸爸......食言了......”
男人的手随着天边最后一抹残阳落入地平线,缓缓低垂了下去,失焦的双眼空洞无神地望着萧岑彬。
萧岑彬不记得自已是怎样踉跄着逃离了那里。
他拽着那张照片,一直跑,跑过茂密的树林,跑过黑暗的山谷,淌过刺骨的河流......
一直跑,一直跑.....
嶙峋的枝条和蜿蜒的藤蔓无情得抽在他脸上,胳膊上,刮出条条血痕。
“保护他,保护他!”
萧岑彬不知道脸上的泪水何时被风干的,他魔怔般低声重复着那句话,仿佛那是支撑他跑出这片森林的力量。
冲锋枪泄愤的哒哒哒声,穿过丛林,惊起鸟兽呱噪奔散,带着血肉纷飞的结局刺穿萧岑彬耳膜。
窒息感!
萧岑彬感到天旋地转地窒息感袭来!
他努力闭上眼睛,那张被冲锋枪轰烂的脸,还是血淋淋出现在他眼前。
闭上眼,却看得更加清晰。
“不——!”
他嘶吼着,睁开眼。
入眼是熟悉的房间装饰,他平静地抹掉了满脸泪痕,坐起身来。
他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哭着从噩梦中醒来,也不知道这些噩梦会不会有结束的一天?
他来到卫生间,打开淋浴头,热水顺着他匀称的肌理,冲掉一身的冷汗。
他看着萦绕在玻璃上的水雾,梦里男人的笑脸,若隐若现出现在了水雾中。
萧岑彬有丝走神,那个常常出现在他梦里的男人,竟然和那个叫陆枫的家伙有那么7分像!
萧岑彬看着那张笑脸,眼眶酸软,喉头酸涩道:“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他。”
从浴室出来,萧岑彬看着时钟刚刚指向一点整。
也许梦中嘶吼太过肝胆俱裂,吼的他喉咙干疼,索性打开房门,轻手轻脚走到厨房想倒杯冰水喝。
他恍恍惚惚站在客厅中央,另一头的书房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暖黄的灯光和低语的人声。
那个声音他无比熟悉,是萧岑安的声音。
他轻轻走近,在能听清内容的距离停住了脚步。
萧岑彬无奈且疲惫的声音,和着昏黄的光线一起传出来:“我知道,但他是我弟弟......”
“我并没有说要取消婚礼,只是暂时推迟,彬彬最近情绪很不稳定,我们给他点时间,他会接受的......”
挂了和蓝歆的通话,萧岑安摘下眼镜,疲惫地扶着额头,他再一次想:自已真的做错了吗?
忽然他搁在书桌上的手,被另外一只温凉的手轻轻拽住。
他睁开眼,有点诧异:“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饿了,起床做个宵夜,”萧岑彬晃晃他哥的手,“你吃么?”
“好啊,不过我俩小声点,别吵着你姐睡美容觉。”
萧岑彬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然而,十分钟后,姐弟俩各自抱着膝盖,蜷在柔软的真皮沙发里,嗷嗷待哺地望着厨房的玻璃门。
萧岑安围着围裙,在二人期待的目光中,端着大大的托盘走了出来。
“大哥,做的什么好吃的?”萧岑奚从沙发里跃起。
“你不是要控制体重吗?”萧岑安把一碗蔬菜沙拉推到萧岑奚面前,“喏,专门给你做的素食。”
萧岑奚看着煎的色泽诱人的牛排,两面金黄的炸鸡翅,撒满番茄汁的意面,再看看自已面前的蔬菜沙拉。
她抱着膝盖就开哭:“大哥......吃草吃了两天了......让我开开荤!”
萧岑彬笑着夹了个鸡翅,塞进萧岑奚嚎啕大哭的嘴里:“姐,大哥逗你的!”
萧岑奚如遇大赦的表情,和舞台上高贵的白天鹅截然相反,逗得萧岑安兄弟二人忍俊不禁。
“要不要开瓶红酒?”萧岑安提议。
弟妹二人应声附和。
一顿宵夜,愣是吃得颇为丰盛,兄妹三人谈天说地,好不惬意。
填饱了肚子后,兄妹三人一人端着一杯红酒,歪躺在观景阳台的大躺椅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江面,倒映着夜空中那轮孤月。
“明天就是除夕了,要去接爸爸回家过年吗?”萧岑奚忽然有点伤感。
萧岑安静默了片刻,道:“护工说他最近情况不是很稳定,还是留在特护病房比较好。”
萧岑奚没再多言,轻轻地点点头,把头靠在了萧岑彬的肩膀上。
过了会儿,她抬手摸了摸萧岑彬的肩背,惊讶道:“呀,大哥咱们软萌的弟弟没有了,你瞧瞧他这肩背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