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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白相卿修为虽高,却着实不会教人,几个小孩儿就在风凉夜的指导下跌跌撞撞地修行。
  不过儒门清净如世外桃源,他们哪怕修为不高,也没有灭顶之灾,惫懒一些无妨。
  仙门大比在即,谢景行总不能孤身一人前去,自是要带宗门弟子。所以容不得他们偷懒,教学起来,竟然比白相卿这个正牌师尊还要严厉几分。
  “今日课程,我可讲明白了?”
  谢景行手执戒尺,徐徐走过正伏案思索的几名弟子,然后点中一对正在案下互掐的姐弟,“阿彻,你来说说。”
  司空彻本在开小差,惊了一跳,立即站起身,声音响亮:“小师叔说,大道三千,本无高下对错,只以适合二字为先。”
  答完,他还幽怨地瞥了一眼正在窃笑的孪生姐姐司空娇。
  “不错。”谢景行见他的小动作,也不戳破。
  “圣人有言,筑基重在基础,九层之台,起于累土,不以枯燥无趣而退却,勤学苦练,方得进境。金丹始于趣味,诗书礼易、琴棋书画、礼乐射御书数,择善道而从之。元婴则始悟大道,通义理,识本心,立志向,方知人而为人。”
  原本在折纸的天才少年陆辰明抬起头,若有所思。
  “景行师弟说的不错,师尊曾言,多读书,拓眼界,知礼节,炼心性,大道从此始。”白相卿不知何时在旁听了。
  白相卿提着一扎桂花糕,对他们招招手,温和笑道:“差不多下课了,来吃点心了。”
  谢景行见他蹲在一侧,毫无形象地宠孩子,用戒尺轻敲手心,气笑了:“师兄一直这么宠他们,又何来进益?”
  “小师弟也太严厉了。”
  白相卿摸了一下鼻尖,笑了,“当年师尊待我们,也不过如此了。年轻人,就该活泼好动些啊。”
  当年谢衍身为仙门之主,威势足以让儒门三相心无旁骛地清修,不必为琐事烦忧。
  “惫懒。”谢景行无奈。
  白相卿笑道:“这有什么,轻松点好。想当年,师尊都是让我们自由发展,选择喜欢的功法修行。但是师尊什么都会,又会时不时抽查进度,有一次,我们在年关还在磨炼心性呢……”
  “年关啊,那可是年关啊,第二天抽查修行进度,我和你们师伯师叔对着年夜饭打坐了整整一夜,愣是没动几筷子。”他满肚子苦水。
  谢景行有点心虚,发觉自己记不清了,记不清的锅不背。
  他看得很开,于是松松手,容着弟子们欢呼着奔向分发点心的白相卿。
  “罢了,先休息一阵,吃完再学。”
  少年少女们围绕白相卿膝下,吃的满嘴点心屑,天真纯稚。
  还是不够卷。谢景行叹息一声。
  许多年前,他教导殷别崖时,无论雨雪,别崖都是准时报道,半点也不懈怠的。
  结束一天的教学,谢景行离开学宫时,天色更晚,微茫山的细雨丝毫未停。
  细雨湿流光,飘零梨花落入环绕的清泉,流淌在山间。
  谢景行撑开伞,走入细雨之中。
  谢景行的神情不像教导弟子时的温和,容貌在细雨的浸润下,淡漠冰冷,仿佛仙神。
  谢景行进入金丹期,就感觉到心境波动越发剧烈。
  这不平郁气,确实来源于五百年前的那一场坠天。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
  曾经的谢衍虽为天道代行者,始终无法摆脱天的桎梏。
  通天彻地,洞穿古今,逆天而为,不过也是窃火者的一句妄语。
  如今,他弃了圣位,散了三千年清修,向死而生,再回此世,就是要摆脱一切枷锁。
  梨花被骤风急雨打湿,谢景行长袍缓带,踏着柔软的落花,走入一片烟水之间。
  生之囚徒,死亦缧绁。
  圣人谢衍带着枷锁而活,最终又为逆天而死。
  世人不懂他孤身探天门的决意,却笑他道统落寞,笑他儒道不通天,笑他:“书生修仙,千年不成”。
  他们欺他门人,捧高踩低,不值教化。
  他们拆毁他建造的盛世,废尽他毕生改革,倒行逆施,教那个正大光明的仙门被洪流裹挟,再不复当年。
  数千年革新,东流而去,他意难平!
  兴许是心境动荡时格外容易触及大道,谢景行忽地听到一个声音,自虚幻而来,隐隐是缥缈红尘。
  “圣人谢衍,世人如何?”
  他漆黑的眸中带着冷意:“世人负我。”
  雨声越发大了,纸伞被风摧折,他的白衣近乎浸透。
  那声音如同天真稚童,宛如道之玄妙:“天道如何?”
  谢景行的眼睛燃起一簇烈火:“天道负我。”
  重天之上,阴雷于层云之中蛇行。
  声音却从旷古悠远而来,通透而空灵。
  “从今往后,你待如何?”
  “人间不平,就换个人间;天道不公,就换个天道。”
  细雨打梨花,如漫天飞雪。
  “既然绝地天通,又何必让修真者困守此世,祈祷天道垂怜,寄望于天门再开?”
  谢景行将折断的伞骨弃于雨地,哪怕病骨支离,他的眼眸却漆黑深邃。
  他道:“吾要做的事情,不问诸天,只求诸己!”
  那声音嗟叹:“谢云霁,你此世,终于肯问情、问心了。”
  谢景行话音方落,心境突破,灵气陡然攀升,将他直接送至金丹大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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