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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灵气突破临界点时,蛰伏的魔种在他突破时苏醒了。
  谢景行看着指尖涌动的血色魔气,如红莲业火,发烫。
  “报应来了。”谢景行笑而叹息。
  说罢,儒门君子的身影摇晃,如将崩之玉山,倒在了倾盆大雨之中。
  第14章 识海相见
  竹林化血海,圣人识海中有异质侵入。
  “许久不见了,圣人。”
  血红识海间,凤凰花树的根部扎在沸腾血池里,是花中最惊艳的美人。
  飞花深处,转世圣人恢复元神清霁本相,身着三重雪,是天地间唯一的白璧无瑕。
  有人唤他,谢衍循声望去。
  魔息浓郁,杀意冰冷。不详红雾在此缭绕。
  魔君的身影如缥缈孤鸿,从远处走来。
  他的修长指尖滑过披拂的墨色长发,玄色衣袂飞扬,绛红勾勒暗绣,好似一段春风挽起珠帘。
  再看去,青年的身形修长匀称,手腕与脚踝皆拖曳着沉重铁链,玄铁楔钉贯穿琵琶骨,赤血浸透了黑金色的外袍,滴滴答答如落雨,随着脚步,洒在前行路上。
  地狱里爬出来的极恶艳鬼,教人沉沦堕落。
  谢衍沉寂片刻,轻叹:“许久不见,别崖。”
  殷无极清醒时,并不像初见那般疯魔。
  他眉眼俱是浅笑,嗔怪道:“您这般冷淡,不欢迎本座?”
  不等谢衍回应,他抖抖手腕上的铁链,叮当脆响。
  他扬声,“也对,是本座放肆,擅闯圣人识海,合该被您教训。”
  他肋下空荡荡,像是被人生生剜出灵骨,徒留血肉模糊的伤口。
  殷无极的指腹摩挲丹朱色的唇畔,破碎的靡艳,看似步步威逼,却是句句控诉。
  “以山海剑挑开肋下三寸,从血肉之中剜出魔骨——那种剧痛,倒是让人万分难忘。”
  一千五百年前,殷无极入魔后,卡在他肋下的破碎灵骨逼他疯魔,的确被谢衍剖去。
  谢衍甘愿剖开自己的胸膛,取圣人灵骨替他填补空白,为他窃运偷天,渡过必死的天堑。
  从此,他们师徒血连着血,骨融着骨,拆分不开。
  谢衍却赔上了通天道途,修为大损。
  一直在救他的人,最终却伤他最深。爱与恨,他都已经分辨不清了。
  殷无极的眼眸绯色流转:“……本座就是在卖惨了,圣人打算怎么罚本座?”
  谢衍似乎不愿面对这段过去,语气微沉:“别崖,莫闹,变回去。”
  帝尊冠绝天下,却在他面前心机地露出这般伤势,将少年时受过的苦,当做刺痛师长心肠的刀。
  他不好过,也不要谢衍好过,报复心重的很。
  这很有效。
  “谢先生。”殷无极径直用了过去的称呼。
  他噙着笑,也不掩饰,反而拂衣抬袖,在他跟前和炫耀伤口似的转了一圈。
  “……这模样不好?”他笑着,“上回与您不欢而散,就算是本座,也会怕您一剑砍过来呀。”
  既然是在识海中,谢衍也懒得披着“谢景行”的名姓与伪装和他说话。
  帝尊胡闹,孩子心性,疯疯癫癫的。圣人性情冷静,却向来顺着他,得顺毛摸。
  在识海中,没有天道窥伺,仅余他们二人。
  明明是肖似语气,但谢衍身上那伪作的温和气质褪的干净,“陛下说笑了。”
  谢衍漆眸扫去,语气毋容置疑:
  “吾兵解转世,修为尽散,元神空有圣人境界罢了,别崖难道还怕为师动武?”
  殷无极一哂,“圣人神机妙算,难道没留后手?”他半点也不信。
  谢衍意有所指,似在暗示什么,道:“昔日的谢衍死在五百年前,如今的谢景行,不过是一名落魄宗门的小弟子,修为微末,当不得陛下高看。”
  “圣人教本座诗书礼易,敬您一声‘谢先生’又如何?”
  他冷笑,“本座爱怎么叫怎么叫,您不服,不肯认,和本座有什么关系。”
  “别崖……”谢衍神情无奈,墨发束冠,轻轻飘拂。
  殷无极偏要与他对着干:“谢先生高洁如天上孤月,五百年须臾已过,怎么还是那副犟脾气,还要和魔修撇清关系……”
  “嗤,倘若要撇清,圣人又何必把本座关着不放,杀了就行,一了百了。”
  “……青史一册,半卷污名,难道就值得?”他声音低沉下来,似在迷茫。
  谢衍从殷无极的故作情态中,寻到几分前世的熟悉感。
  他的怅然、不甘、惶惑与失措,通通掩饰在疯癫之下,虽说变脸如翻书,又莫名好懂得很。
  师徒反目后,圣人看惯了九幽下帝尊的冷嘲与热讽。
  爱恨难舍,又添新仇,纵有千年私情纠葛又如何。
  一圣一尊的末路,不过是宛如囚牢中的困兽,彼此撕咬罢了。
  殷无极会咬他的脖子,会划伤他的脊背,会与他至死搏斗,却早就不在师父面前撒娇讨怜了。
  殷无极掀起眼帘瞧他,纯白高洁清霁,越瞧越恼恨,“先生负心薄幸……”
  谢衍费尽心思哄徒弟,甚至拉住他缠着锁链的腕子,“也不至于说我薄幸……”
  他想解释,违背天道、逆转天命必然付出代价,又颇有顾忌,不敢对他说飞升真相,平白惹他疯癫。
  殷无极见他犹疑,更是大为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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