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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他抓住还沉睡的魔君轻薄的衣领,却见他衣衫微微敞开,露出线条秀致,白皙生光的锁骨。
  外界的空气开始变得灼烫,噼啪一声,是火星点燃木柴的声音。
  什么东西被烧的几乎炭化,腥臭难闻的腐气四溢,却被那过于霸道的火给吞噬殆尽。
  哪怕被关在这漆黑棺内,谢景行都能感觉到隔着棺木四壁传来的灼热气息。
  他不想闻腐气与焦味,就埋首殷无极的发间,幽沉的香气缭绕,他才觉得有些安稳。
  事实上,殷无极的身上并不时常带着血腥味,而是浮着一股优雅缠绵的水沉香气息。
  仿佛长歌采薇的有匪君子,非是杀人盛野的暴戾帝王。
  五百年前,圣人去后,帝尊长居魔宫,却独独爱这一种素雅的香。
  他是个恋旧的人。
  谢景行不知是恼还是恨,还是把他的躯体小心地护在怀中,细细检查,确认他身体并无受伤。
  他摸到帝尊腰带间,觉得似乎有冰冷的硬物咯着,他以为是他魔宫腰牌,也没在意。
  但等到谢景行将他的身体移到自己膝上时,那东西滑了出来,术法自动解除,才恢复原来大小,竟是个千年紫金楠木雕刻的牌位。
  谢景行拿起,神识一凝,却看见上面一行字,半晌哑然。
  这灵牌用魏楷镌刻着:“亡夫谢云霁之灵位”。
  在圣人庙里,他看过自己的灵牌,写的明明是“先师谢衍”,落款为“不肖弟子风飘凌、白相卿、沈游之泣血敬立”。
  殷别崖早就被逐出师门,为先师立灵牌的资格,他是没有的。
  他不能给先师立,只好应了他们之间的戏谑玩笑,假作是他的妻,瞒着所有人偷偷立了一个,时时带在身上,把他思念的师尊当做亡夫祭奠着。
  谢衍生前并无道侣,唯有他与之有一段无名无分的情。
  圣人高高在上,绝情寡欲,宛如仙门高悬日月。天底下,是没人敢与他争抢这个未亡人名分的。
  不然,殷无极也找不出自己与谢衍,还有何除了宿敌外的联系了。
  这五百年来,那倾城绝代的帝尊都是背着灵牌,守着身和心,青春枯耗,孤城独守,活成了已故圣人的未亡人,生生熬过这么久的时光洪流。
  “真拿你没办法。”谢景行的掌心托着他的细白的后颈,轻轻地抚摸他脑后的墨色软发,像是在哄着难得睡着的孩子。
  “……亡夫吗?”儒门君子笑了,颇为爱怜地拍着他的脊背,“别崖若是真心想嫁给师父,困难虽有,但也不是做不到……”
  他这样轻描淡写的口吻,就是压根不顾忌儒宗礼法、仙魔禁忌与往昔恩仇了。
  “但是时机还未到,别崖就是再恨嫁,也得缓上一缓。”谢景行又揉搓卧在他膝上的帝尊长长的墨发,“不会太久了,总不能教帝尊一直青春蹉跎,年华虚耗。”
  殷无极元神并未归位,那张姿容绝世的脸,漆黑浓密的睫羽垂着,眉梢眼角都藏着秀致,安静无生气的模样,无端有些易碎。
  在师尊眼里,他这种孤独脆弱的情态,实在太招人怜。
  谢景行无奈,亲了亲他一点绯色的唇珠,满是怜爱:“真是没办法,许什么愿望都得答应啊,谁叫我是你‘亡夫’呢?”
  然后,他体贴地把牌位原样系回帝尊腰间,装作并未看到,免得他家别崖下不来台。
  然后,他用竹笛划过这棺木的顶盖,寻找其中封印的薄弱处。不多时,就找到龟裂的地方。
  “剑出长虹。”谢景行运用灵气,对准了那薄弱,陡然出剑意。
  极其精微的剑意从竹笛中刺出,一声碎裂,金铁棺盖化为齑粉。
  “先生怎么不呆在里面?”
  站在他面前的玄袍魔君元神,隐隐有些单薄,他的衣袂在烈火中鼓荡,描金龙纹如流动,在他身上游走,垂地黑袍却有些暗红,好似干涸的血迹。
  殷无极慢慢走到棺椁前,他是浴火的君王,黑火无法越过他,烧到谢景行的跟前。
  他抬起头,露出盛若荼蘼的旷世姿容,原本因为杀戮而透着孤冷的眉眼,在此时微微一软,笑道:“本座明明留了身体护着先生,外头呛的很,您别……”
  谢景行转瞬伸手,抓住他腰间的锦带环佩,冷冷道:“回来。”
  殷无极怔了怔,低头看了一眼遍地倒伏的邪魔鬼怪,死状都很抽象。他还没来得及一把火全烧干净,容易脏了师尊的眼睛。
  “此地凌乱,本座还没打扫干净呢。”他仓促间背过手,将元神的伤痕挡住,笑着解释,“这小罗浮毕竟是道门炼化的小世界,还是有限制的,若想一把火烧尽,却不被发现,得以元神状态……”
  谢景行斜坐在棺材中,白衣衣袂散在棺底,却让帝尊沉睡的躯体靠在肩上,半分也不撒手,好似当年天下霸道的圣人。
  见帝尊犹豫不决,他更是生气至极,睨他,冷声道:“为师的话,你不肯听?”
  “再说一遍,够了,回来。”
  “好吧。”殷无极见他坚持,也不欲惹恼师尊。
  殷无极方才拆了几个墓室,又将此地深藏千百年的怪物杀绝。此时他五指一拢,收回黑色魔焰时,才见大火熄灭,墓室坍塌,砖瓦坍塌,露出黝黑的密道。
  殷无极走近,扶着棺椁,略略低头,看向他怒到极致的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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