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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这一段,应当是关于我当年挥师北上,圣人批语:飞龙在天。”他拖长了音调,满面笑意,“谢先生,这个飞龙,是什么意思呀?”
  “……”谢景行恼了,他怎么这么多话。
  少年原本孤戾桀骜的眉眼流转着多情,看似是濯濯新柳,却风姿天成,雍容华美,教人见之忘俗。
  但是,似乎受了红尘卷影响,他对心魔的压制也弱了几分,说着说着,神色却倏忽一郁,漂亮的皮相之下,似有狰狞的魔性蛰伏着,磨牙吮血。
  殷无极黯哑了声音,道:“圣人啊,您亦然知道,您即使待我为爱徒,我却不再有当年的心境,可以纯粹地视您如师父。”
  他一顿,恶意地挑起唇角,低沉了声线,暧昧道:“本座憎恨您,也敬爱您。想杀您,更想要您,您难道就不会有一点点后悔?若那一日,您不曾收我为徒……”
  谢景行没有为他的出言不逊而愠怒,而是抄起戒尺,作势往他伸展的腿上拍,淡淡地道:“坐没坐相,端正!”
  殷无极平日端出一副帝尊端华沉静的姿态,可现在一朝回到少年时,心性桀骜不驯,飞扬跳脱,说话更没有拘束。
  曾经的圣人谢衍收他为徒,好生养着他,他被宠惯了,难免露出些许本性。
  谢衍为了磨去他一身尘世中摸爬滚打时的劣习,对他管教严苛,才把他教成端肃的君子。
  少年帝尊本能的一躲,却见谢景行并未抽下来,戒尺轻轻地在他膝盖上一拍。
  谢景行似笑非笑:“怎么?我还管不得你了?”
  这比起惩戒更像安抚的一戒尺,让殷无极的神色暗的出奇。
  “你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谢景行淡淡地道,“你若想欺师灭祖,我拦得住吗?疏远,放逐,或是差点刺你一剑,我哪点没做过?你的心思熄了没?”
  “放逐?刺我一剑?”殷无极笑了,抚过自己的肋上三寸,挫败道,“哪有您这样疏远的,圣人啊,您做的那些事情,下手虽狠,但个中含义,分明是要我为您发疯至死……”
  殷无极的神色忽明忽暗,透着血色的眼眸死死地攫住他,燃烧着沸腾的火。
  谢衍是他毕生的执念。
  就是把他扒皮拆骨,碾碎他的筋骨血肉,乃至俱灭神魂。只要他还剩下一粒渣滓,都是要飞回师尊身边的。
  这种堪称可怕的执念,让他活过生不如死的五百年,要他在地狱里滚过无数次,才走到今日,得以碰见隔世的师尊。
  这种情,说是爱,都显得浅薄。
  谢景行叹了口气,殷无极真的是不好管教,像极了他年轻时候,一身反骨。
  可他舍不得把他的反骨打断,磨掉他的意志,消灭他的桀骜,偏要他活蹦乱跳的给自己惹麻烦,也算是自作自受。
  谢景行转身欲走,故意道:“既然你想起来了,我是教不了你了。”
  少年人跳起来,从背后抱住他的腰,用脸颊蹭了蹭,软下口吻道:“谢先生,我不是有意骗你。”
  “……”
  “只是,想再过一次这样的日子罢了。”
  他见谢景行动摇,摩挲着他白皙的手背,带着几分柔软缠绵。
  见势正好,他轻轻抽出那本册子,笑着道:“这是师尊为我写的书,送给我好不好,我真的好久没有听过师尊教我了。”
  再接再厉。
  谢景行无奈,他这叛逆徒弟当真是懂他最吃哪一套,句句都往他心坎子里戳,真是要了命了。
  但他还是要面子,刻意冷下声音,反驳道:“此书又没有署名落款,并非是我所作。”
  殷无极柔声道:“好,不是。”
  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面子总归是全了。
  谢景行也不欲再多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转身出门,打算冷静冷静。
  他的好徒弟自然紧跟其后,美其名曰保护他,又乖又软,像个黏人的小尾巴。
  谢景行停一步,斥他,他却像是没听见一样,保持着温良恭俭让的态度,他说什么都应好,要他有气没处撒。
  他原本就喜怒不形于色,旁人见到圣人风姿,只会赞一句好,称他温雅如玉,君子端方,哪会窥见他这副发脾气的模样。
  即使是后来入门的儒门三相,都以为师尊永远冷静而清醒,仿佛无情无欲的仙神。
  却不知,他只是没有遇到让他破功的人罢了。
  “殷别崖,你若是闲得慌,便去练剑。”谢景行指了指空地,恼道,“别来缠着我。”
  “先生若是想看我舞剑,不如直说,莫敢不从。”殷无极软声道,“先生叫我做什么,我都是肯的。”
  “一个时辰。”谢景行面无表情道。
  少年背着手,面对着他后退两步,容色昳丽飞扬,道:“先生这几日对我好,都是无私大爱,绝不是疼我,舍不得我吃苦,对吧?”
  “三个时辰。”
  “……师尊好凶。”少年垂下眼,语气委屈。
  “快去。”谢景行折腾了徒弟,才算顺了口气。
  可他没想到,久不见徒弟舞剑,他站在庭前,竟是被少年的剑意吸引,一时间忘了时辰。
  少年的身法轻灵,不过伸手一抽,就凭空抓住应主人感召飞来的无涯剑,霸气恣睢的剑意流泻。
  那凌厉的剑意,如山峦,如川流,激荡起萧萧落木,飞流三千尺直下天际,又如百川东到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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