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有佛修凭借高深佛法,盘腿坐于高空之上,捏诀结出莲花手印,至刚至阳的佛法便是魔修的克星。他这样杀死了一批登上城池的魔修,却敌不过刺客的剑。
刺客将夜几乎是从虚空中破出,转瞬间就到了他的身后,扬手一挥。
天空中血雨飘飞,无头的佛修尸首从半空中坠落而下,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
而立于高天之上的殷无极,却向整个大地投下魔气的火种,魔洲的熔岩烈火被他带出了那荒芜的原野,一时间地表动荡,野火随风燎原。
殷无极凌空一拂袖,战车悬于高天,玄色的战袍在风中猎猎飘扬,犹如魔修不灭的旗帜。
这是移山填海,改换地貌之能。
充盈的魔气并不会杀伤魔修,反倒让从血与火中闯出来的魔修精神一振,体内魔气恢复,更是战意盎然。那些受了重伤的魔修,也因此保住一命,被医修小队救回后方。
魔道帝尊的存在,几乎能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败,并不止因为他的单兵力量天下无敌,而是他在场时,能给为座下魔修带来的增幅。
隐藏在阵中的将夜,见殷无极终于出手,于是轻哼一声,顺着动荡的灵力余波,一个鹞子翻身,落回浩荡的大军之中,如泥牛入海,湮没踪迹。
“将士们,攻城!”号角手吹响进攻号,响彻天际。
这一战,魔修要用双手挣出一个北渊洲的未来,为的是再不被仙门欺凌,不会时时担心家园被侵略,盛世被打碎,他们——要跟着他们的帝王,再打出个五百年的和平!
谁人无家,谁人无国?
凭什么仙道开疆是功,守土是德,而魔修固守家园则是不堪教化,反戈一击便是野心勃勃。
谁人无妻小,谁人无父老?
一去战场而不回还,仙道之人壮声悲慨,是为保家卫国,他们便不是了吗?难道他们,就合该被拿捏蹂/躏,只为全仙门一个“除恶务尽”的好听名声?
谁人生来高贵,谁人生而卑贱?
陛下说过,魔修是人,仙修是人,不过是道统不同,何来非我族类?
魔兵们千年的郁愤与悲慨,让他们再度从烈火中站起来,帝王的魔气化为他们源源不断的力量,催动他们提起武器,哪怕浑身浴血,也要往前冲杀。
恨啊,怎能不恨?
不止是一个千年,几代,几十代,谁的父辈与祖辈,没有被那些虚伪仙修屠戮剥夺过?
只因为他们是魔,便合该如此,便生来该如此么?
“看见了吗?听见了吗?”殷无极微微抬起双手,好似承载了什么千钧的重量,而他却沐浴在那几乎烧尽天边的赤红霞光中,如染血色。
战鼓声,号角声,兵戈声,杀声,连成一片。
殷无极看向四野的火光,振衣拂袖,一字一顿道:“这是怒吼!诞生于那片你们从来看不上的土地之中,生生不息的怒吼!”
“秃驴们,你们可看清楚了!你们口口声声要除的魔,从来不是什么天生的极恶——我们是人,与你们,没什么区别!”
了空大师手中镇魔佛塔微微一颤,他的金刚怒目中泛着金赤的光,如今却被魔音陡然唤醒,竟是本能地往下一望,竟是神情大震。
这怒吼声,如同乍响的惊雷,他的道动摇了。
“除魔——卫道——”了空重复着,眼底却浮现出一片血色。好像是当年他以一己之力对抗魔修杀戮时,终究成就的修罗佛道。
殷无极的神情如同大雪冰封,无喜无怒,唯有赤色的瞳孔映照颠倒的天地。
他的言语却比剑还锋利,从根子击溃他的道。
“谁人不困在这天地樊笼?这数千年的仙魔大战,不过是人相戮的惨剧。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天下都是它的斗兽场。是天道告诉你,塑造了你的道,要你惩恶扬善——可他又告诉你,仙者为善,而魔为恶。”
“而世间善恶,又岂能以道区分?”
“够了,不要再说——”了空双手猛地合起,佛光照向魔修,让他们不得不退避。
有些甚至要抵挡不住,被碾为灰烬,却被殷无极横剑一拂,战场上漆黑的魔火冲天,化为魔君护佑臣民的屏障。
“你们问我,为何犯你仙道?”
这些话,殷无极一直都锁在心中,无人能懂他高居帝位的寂寞千秋,如今,却在他也将作古之前,尽数说了出来。
“那自然是因为,不服!”
“我要打穿你们的千年盛世的浮华表象,碾碎你们那数千年不改的自负自傲,将这仙者为尊,魔者为卑的规则,全部砸碎!”
“若是仙门从根子上就腐烂,我便把这座早已被蛀空的大厦全部推倒一遍,也不枉我,曾为圣人之弟子!”
殷无极抹过剑身,只是剑锋一挑,便是掀起摧天毁地的魔气巨浪。
山河崩,天地裂。万物皆倒伏!
“天地同悲——”
天底下,能接住他这一式天地同悲的,绝不超过三人!
而如今,圣人兵解,道祖远游,佛宗隐世!
谁能拦他,谁能拦他!
而挡在他面前,也挡在这座城面前的,是佛修的肉.身。那顽固的和尚,依旧金刚怒目,双手合十,如同一座巍然不倒的雕像。
“了空,作为对手,我正视你,所以我会将过往仇怨尽数报之!”殷无极道:“接我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