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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4章

  赫连景的心思,正在一缕一缕地浮出水面,让殷无极凝望着他的瞳孔,出现了明显的震颤。
  “安逸是正确的吗?维系这样无趣的和平,是正确的吗?一味地压制着,让魔宫不乱,就等于矛盾不存在吗?陛下如此人物,为何在时间里磨灭了杀伐果决的手段……”
  九重天京畿的禁军大统领,提着他本该用于保护君王的那柄长刀,走向孤身一人坐在王座上的魔君。
  他平静地笑了:“陛下啊,变的心慈手软了。”
  赫连景要用这条性命,唤起他骨髓里的杀伐,把君王从安逸与平静的长夜里拖出来,把他推往斗争与血色的黎明。
  若是他此时不闯入风雨,决定用血去洗去什么,才会在未来付出更多的,血的代价。
  第371章 魔宫终章
  在魔宫紫微殿忽明忽暗的灯影中, 将军铁器加身,甲胄冰冷,俊美的侧脸竟如此狰狞。
  他单手持刀登上台阶, 身影拉长、扭曲, 最后映衬在黑石砖墙之上,手臂抬起,扬刀。
  本应浑厚的钟鸣,刺耳似兵戈。长刀映衬灯烛的影,一声呼啸,好似将过往撕裂。
  他没有劈下去。
  赫连景再度逼视那位垂着眼眸,看不清晰容色的君王,杀意明明刺骨, 但眼底是看不懂的复杂涟漪, 他声音嘶哑:“陛下,不杀我?”
  照理说, 他们存在境界天堑, 殷无极只要认真起来,他就无法对身为至尊的陛下造成任何威胁, 他甚至做好了被杀死的准备。
  陛下却如雕塑般寂静, 眼睫也不抬起, 好似不愿看他一眼。
  质问、憎恨、失望,什么也没有。他只能从寒灯之下, 窥见他面上空白疲倦的神情。
  魔君玄袍逶迤如浪, 膝上置剑,却不出鞘,乌色长发披散两肩,如丝缎, 面容苍白如雪。面对杀意,他甚至连一根指尖都没有移动,犹如安静的雕塑。
  黑金色的王座边,荆棘缠着王座攀爬,如同禁锢。蔓延,蔓延。
  君王垂下疲倦而虚无的眼睛,好似被岁月凌迟,声音也如同被刀锋刮过,哑的厉害:
  “赫连将军若是认为,本座指点的方向,不该是北渊洲的未来。那么你的刀,为什么不落下来?”
  他身上的神性越发浓重了,好似他就此化作一个无情的符号。
  面对这样平淡的,甚至不能称作质问的话语,赫连景执着刀的手却剧烈地颤抖起来,好似拿不稳这利刃。
  不同于安排刺客,构陷同僚,掀起叛乱。他怎么能亲手弑杀自己保护几百年的神?
  恐怕,他自己也没有深入思考过“弑君”这个选项。
  殷无极淡淡道:“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弑君,会让你得到这最高的权力,再去实现你的理想与正义。时过经年,魔道已经整合完成,也度过了最难的时间,本座的存在,已经可有可无。你若想做什么,忠诚或背叛,但凭本事,为什么还在犹豫?”
  在赫连景执着刀接近的一瞬间,他厌倦权力到了极致,活着都是负累,他只想要永久的安息。
  “弑君?我为何要弑君?”已经偏执到疯狂的信徒顿住,他似乎意识到了面对非暴力不合作的殷无极,刀刃无法威胁到他。
  弑杀殷无极这样的君主,风险极大,成功率不高,他不愿,时局也不会允许。他一开始就不是为了弑君而来的。
  他缓和下声音,道:“……陛下,一切条件都齐备。您只是短暂地走错了,很快就能回到正轨……只要您愿意让步。往后,您依然是魔道的君王,这永远不会改变。”
  他的话,对殷无极来说已经很远了。他阖上眼眸,让心底棺椁的黑烟溢满了识海——心魔快关不住了,它在叫嚣着血。
  “叛臣,叛臣,杀了他——”
  识海里逐渐凝固成型的心魔,发出古怪的尖啸,“你寄予厚望,却又让你无比失望的人,这些面目全非的人,杀,杀,杀。”
  “北渊洲最不缺的,就是想要一步登天的魔修,杀了,再换上足够听话的人,于你而言又有什么不一样?”
  似乎是察觉到君王自毁的情绪,一声磅礴如惊雷的怒喝,自殿外响起,声震层云。
  “——从陛下身侧,滚开!”
  紧接着,昔年大破坚阵的红缨枪脱手,自赫连景身后飞来,枪尖斜刺入他面前的地面。
  枪杆横亘,腾起的罡风,将叛臣与君王清晰地分割到两侧。
  萧珩进殿后他一步,站在长阶尽头。他依旧维持着投掷的姿态,逆光时的面容看不清晰,压迫感沉沉。
  他从浓稠的黑暗里走出,铠甲残损,披风染血,长发被血迹黏成一缕一缕。可见他鏖战至今,身负重伤,已是强弩之末。
  萧珩原本还在迟疑,重伤时贸然接近君王之所,无疑是自投罗网。面对心思幽沉,且有足够理由卸磨杀驴的君王,他的本能在报警,提醒着他逃,不能做风险这样高的事情。
  但是见逆贼逼视君王,口口声声说着“憎恨”,他已经刻入骨髓的赤胆忠心又占了上风。
  萧珩冷沉沉地笑,气死人不偿命:“喂,开什么玩笑?窃国之贼果然狗嘴吐不出象牙,开口那股傲慢的上等人味儿,都要把老子熏晕过去了。就你,嗤,什么玩意儿,还敢对陛下说什么‘恨’——你他娘的配吗?”
  “萧珩!”赫连景回身视之,唤他名字时的杀意溢散,一字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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