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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8章

  可是,他站在三步远处,身影凝固着,再也无法接近了。
  那位近乎于北渊真神的存在,竟然跪倒在地。他太痛了,魔纹蔓延在苍白的皮肤上,艳绝而冰冷。他却抱着那头颅,如同失路穷途之人,又似纯真稚子一样,无声无息地悲泣着。
  今夜的惊变之后,在魔宫亘古不变的相似月光下,故人的熟悉的面容,还能留下几个呢?
  他的声音嘶哑,垂着头,眼睫阖起,血泪却蜿蜒着,止不住地流下来了。“萧珩,你,还有陆机、程潇他们……”
  “你们,也是如此恨着我吗?”
  第372章 新的开始
  九重天帝京的叛乱, 最终还是在腥风血雨中平定了。
  长夜将尽,寒风冷彻,黎明光芒初至时, 八重天的地面上都凝结了一层厚厚的血。
  将军府这等交战中心地带, 府邸赤火绵延,又被大雨熄灭,只余下断垣残壁,尤带荒草青烟。
  程潇与返回魔宫的陆机交接了事务后,没有觐见陛下,而是独身返回战火中被焚毁的丞相府。
  锦绣焚灰,金银作土。空置的府邸里不但被乱军蹂/躏过,此地后来还发生了激战, 是陛下调兵平定叛乱, 压根没受降,直接将这群仓促间叛乱的大魔勋贵通通就地格杀。
  程潇走过已经染成血红的池塘, 这里曾经还是一处风雅景致, 现在却是满地狼藉。他撩起墨绿色的袍角,小心地避开飞溅的血, 但脚下还是踩到硬物。
  他低头打量, 是一串断了线的明珠, 成色极好,却被泛着青紫的断手紧攥着, 蒙了血雾。
  “昨夜, 不知道死了多少人。”程潇这样自语,面上却不带怜悯或是忧悒的神色。
  “妄图反叛,却撞上陛下的铡刀,真是可怜啊。”
  向来是坐于重重帘后操纵风云的一代名相, 城府极深,说出的话也未必真心,只是遮着虚情假意的画皮罢了。
  程潇在相府的池塘边,找到还未被推倒或者劈开的石凳,弹指拂去血痕,撩袍而坐。
  漂浮血色的池塘,如有赤霞倒映水中,丹桂初发,树冠却被横着劈开一个豁口,尤如断头。他随手折了一支垂落的丹桂,放在鼻翼下轻嗅,幽香混杂洗不尽的血腥。
  “陆相,寻我?”程潇看向拐角处,笑容不变。
  “程相。”陆机见他并未着朝服,身侧也未跟随死士,而是一身墨绿猎装,好似随时要远行。
  他犹豫片刻,从角落走出,从袖中掏出一个玄底金纹的卷轴,道,“有一道陛下的旨意,是给你的。”
  “旨意啊,陛下不亲自下令吗?”程潇叹息,“是不愿见我?”
  “程相曾为魔宫立下大功。”陆机攥着卷轴,并未展开,却字斟句酌。“在陛下被困于魔宫时,义无反顾进宫勤王救驾,此乃……”
  “昨夜,陆相可见到天街的景色?”程潇看向半池赤红,打断了他连篇的溢美之词。
  他以桂枝指向庭院之外,道:“骑兵如风掠过长街,刀兵相接,血肉横飞,尸首成堆,烈火燎原。明明是曾经身穿一种甲胄的同袍,他们没有死在战场,但很多人都死在了阴谋之中……”
  “陛下是什么样的人,你我都无比清楚。他不会原谅这样的背叛。”
  陆机沉默不语,他在魔宫之中被罪臣赫连景掳走,甚至被挟持用来叫开武库大门,他差点要被归于乱党之列。
  若非他当众给了赫连景后脑一笏板,拖延了宝贵的时间,等同救了萧珩一命,让他等到陛下赶到。恐怕,他也没那么容易洗干净自己莫须有的罪名。
  殷无极和他说了当日他为何会暂离见微殿——是程潇引他出去,才造成了陆机被掳的空档。
  暴雨前夜,一切蛛丝马迹都可能包藏祸心。恰恰是这个时候。程潇不知情,可能吗?
  与他共事许久,各司其职的右相,将手中桂枝置于臂弯间,徐徐转身,如同抱着满怀金翠。
  “陆相心中在意,觉得程某这个人重利轻义,立场不明,见风使舵?”程潇唇畔有着闲适的笑意,如同锦衣华袍的曾经,“陆相传承史家,向来秉笔直书,厌恶墙头草也很正常。”
  “何况,程某此时在陛下心里,恐怕等同佞臣吧。”程潇毫不讳言,“……啊,这是揣测上意了,不敢不敢。但是这道旨意,程某心里多少也有准备。”
  “陛下认为,罪臣赫连景掀起叛乱,程某知情,甚至纵容。”
  陆机依旧青衣白裳,在这被焚毁的丞相府里久久伫立,叹道:“程相不解释?”
  “他要用自己的性命去终结一切,践行他自以为的忠诚,程某又不是什么大善人,实在劝不动,也就不劝了。”
  “程某与他向来走得近,若说什么也不知道,陛下自然不会信。”程潇继续道,“倘若他仅仅是打算与那群他厌憎至深的大魔同归于尽,也是帮陛下分忧,肃清魔宫,我有什么好阻止的。”
  程潇脸上的笑容敛起了,逐渐面无表情,“唯一让程某生气的……谋划刺杀陛下,难道不该死?”
  陆机颔首,他看过昨夜陛下衣襟上,袖袍上,甚至眼底的的斑斑血痕,他丝毫也不同情那位已经变成一颗头颅的前同僚,反倒觉得他死的太痛快。
  程潇悠悠然道:“至于程某做了什么……其实也不多,只是旁敲侧击地出出主意,在关键的节点,顺手推上一把而已。同谋,怕是算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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