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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4章

  他本该如古井深潭,又似风幡不动,唯有漆黑的眼眸,透着至死的偏执。
  “怎么,您要惩罚本座啊?”殷无极笑的更厉害了。
  “有何不可?”
  紧接着,谢衍按着他瘦削的肩膀,顺势跨坐上去。
  凤凰林峭壁岩洞的深处,是春风都吹不到的地方,更不会有历练的仙门修士靠近。
  此处深埋着秘密,天地不容。
  墨发赤眸的大魔被摁着脖颈,抵在石壁上,昳丽绮艳的容貌浮着淡淡的绯,是欢愉,也是狂热。
  挣扎在身体的极乐与心魔的痛苦之间,殷无极喘息着,笑着,仰起头。
  “吻我,谢云霁,咬死我,杀了我……”
  他的呼吸浊重,快乐又痛苦,好似濒死,“……若我能死在此时,这一生,也太快乐了吧。”
  谢衍被他刺激到极致,早就没有往日的稳定冷静。
  无情到极致时圣贤,将一切压抑到崩裂时,雪也崩,天也裂,太阳都能炸开,溃散成无数沾之欲燃的赤红星子。
  殷无极断断续续地说着,日复一日地倾诉着,他千年以来的狂悖爱语,那些癫狂的不容于世的情诗。
  “谢云霁,我居然爱你,我敢爱您……我胆子好大,是不是疯了?也对,我确实是疯了,才敢对您投怀送抱,逼迫您共我沉沦罪欲,悖逆伦常……”
  谢衍拥住他,吻他的唇齿,好似封缄,却听他说:
  “倘若我对天下人说,殷别崖爱慕圣人,已逾千年,直至我粉身碎骨,呼吸停止……这会不会被万人唾骂,千夫所指?”
  他的骨头在悲鸣,灵魂在震颤,却在笑:“罢了,我的爱,于您而言,只是青史一抹败笔。他们会揣测您与我有私,会揣测您对徒弟染指,我们不该如此。”
  “……谁规定的,我们该不该如此?”
  谢衍好似与他同在风浪之巅,又坠下无边深渊。他却抚过殷无极的侧脸,在他微阖的眼眸上落下一吻。
  罪或者欲,管他呢。
  千年清名,也不过换这一刻的相拥。
  殷无极咬住他的肩头,忍受着元神绞在一起的快与痛意,说些石破天惊的妄语,凌乱,疯狂,浓墨重彩,痛苦又快意。
  “……若是某日,我将我的罪状在你面前痛陈……谢云霁,你会懂吗,那是我写了一千年的情诗……”
  “若我长眠于墓碑之下,你来刻我的名字。你不必写魔君,也不要写弟子,不需要凭吊怀古,甚至不需要我的名与姓,你只要写个谢氏,叫我做你的妻子。”
  谢衍按着他的脊背,用力把他抱紧。
  冷寂大道之巅也雪崩,面对殷无极的痴狂情思,谢衍疯的无声无息。
  殷无极甚至觉得自己要在这一刻破碎了,又被师尊的怀抱拥住,教他不至于坠下深渊,如同扯着悬崖边最后一根蛛丝。
  “你看着我,谢云霁,你守着我的本心,你别让我变成面目全非的模样……”
  “好。”
  “你若发现我已非我,你要杀我。”
  “……”
  颠倒,狂乱,放肆。
  沉默的诺言,无字的情书。
  “圣人呐,您能不能再记我一千年?”殷无极抱紧了他的脖颈,俯身凑到他耳侧,与他耳鬓厮磨。
  “为什么是一千年?”
  谢衍长发披散,揽着他的腰,看向天顶落下的天光,寥落,孤寂。
  “我虽然坏,但也坏的有限,所以只惩罚您一千年。”
  殷无极抿着唇笑,“可能没有一千年,您就会达成目标了吧。天本无情,您到时,就会自然而然忘了我。”
  “以超凡入圣,再以圣登仙,那扇天门,除却您,还有谁能越过去?难道是世上碌碌庸人吗?”
  谢衍眼眸一深,按着他的后脑,吻他的发。
  他被说中燎原心事,没有一句能接,恨不得封住他的唇。
  “师尊,不必仓促求取超越圣人的权柄。待到您收回我身体里的灵骨,万事筹备,再去吧。”
  他们同行大道,已经走了不短的路途,唯有殷无极理解谢衍作为顶级修真者的执念。
  “您若为天,若还能想的起我,就教我坟前……凤凰花常年盛开,好不好?”
  “我还在此,别崖,你不必想后事。”谢衍缓缓道。
  仅一句话,就透着执拗与坚决。
  “你的担忧,害怕,不甘心……”谢衍抚了抚他凌乱的发,让昳丽艳绝的魔君窝在怀中,“我都已经知晓。”
  白衣圣人冷冽如寒水的眼,落在了阴影之中。
  尖锐的,锋利的,满是露骨的疯狂杀意,在这一瞬间点燃。
  谢衍轻轻拍了拍徒弟颤抖的背,语气温柔低沉:“别怕,那些伤害你,吞噬你的东西……我来解决。”
  这样的厮混,缠绵,湿漉,冗长,癫狂。
  无论如何交叠,他们的手指紧紧扣住,好似要抓住彼此。
  直到殷无极彻底平复,两人才从漆黑的岩洞里走出去,看见春花绽放,雪水融化。
  今日的凤凰林,正是万物复苏的春日。
  “昨日是冬季?”殷无极看着枝头迅速融化的残雪,笑着伸手,接过春雨如酥。
  他回身倒退几步,促狭笑道:“昨夜缠着圣人不放,实在是误事,圣人打开册子瞧瞧,有没有仙门弟子死在昨夜了?”
  殷无极字字句句,是在含沙射影,指圣人贪恋美色,差点误了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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