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8章
殷无极的声音幽幽,好似噩梦的低喃。
他灌注磅礴的魔气,卡住了他的灵气流动,甚至下一刻就要搜魂……
“我、我说……”在直面猩红的瞳孔时,老道最终还是受不了这种极致的恐惧,刚刚开口。
“是……”
可突然间,殷无极顿住,他感觉到他控制住的老道灵脉寸断,生机飞速流逝。
殷无极神情一变,当即将逼供转为吊命,可这具枯瘦躯壳里的生机,就在老道差点开口的那一刻,违背常理地被阻绝了。
开口即死。
老道面如金纸,舌根僵住,瞳孔正在慢慢扩大。
他死了。
殷无极神情一冷,“咒杀?”
在魂魄消散前,他还有片刻可以搜魂,他什么也不顾,直接用魔气侵入老道的脑颅,细致地搜寻有用的信息。
亦是残渣。
“……人傀之术……天道……巫……”
“巫?”殷无极转念一想,能在触碰禁忌时瞬间咒杀,这样的手段,整个五洲十三岛也少见。
南疆巫蛊之术最神秘莫测,很少示人,他虽然无法断定是什么法门,这么一想,南疆巫术确实十分可疑。
他的眼眸重新归于沉寂,环顾满地尸首,才惊觉他已经屠灭了整座道观。
漆黑的因果激发了他面上的魔纹,教他诡艳的神情还未消散,就这样微笑着,仰望着好似眉眼含怒的老君像。
“本座就在道观杀人了,老君不服?”
魔君徒手拧断白云道人的脖颈,把头颅扔到老君像的供桌上,和香烛鲜果供在一处。
“插标卖首之辈,供给你了。”
他笑着打了个响指,身首两分的道人身上窜起黑焰,紧接着,多半是木质的老君殿也燃烧着,一片火海。
殷无极将残渣捏成光团,放置于专门收集记忆的法器之中。虽然残缺不全,但此行仅仅得了巫术一个线索,对他来说亦是目的达到。
这样细致到环环相扣的局,瞄准的是他最大的弱点,点燃的是他绝无可能忽视的导火索。
仅凭仙门攒聚起来几个乌合之众,就能实现吗?
殷无极很清楚,这背后不仅有重重黑影,更是天道的局。
仙与魔积累多年的怨恨,只要点燃,就会引爆。
既然已经被引爆,这场仗不得不打了,但他偏偏不愿糊里糊涂打下去,他要去追一个源头。
谢云霁说,真相是有意义的。
他说,枉死之人需要一个真相。
彻底覆灭的白云观中,殷无极身在火海里,尸首在燃烧,鲜血在燃烧,一切都在燃烧,连他的心也在燃烧。
“圣人说得对,不能不明不白的死。”
“在这个虚无、迷惘、困顿的时代里,我们所有人都被裹挟进洪流中,浪潮打来,不知东南西北,浑浑噩噩地活,忘记我们从何处来,到何处去。”
“殷别崖是如何走到今日的,别人能忘,唯有我不能。”
第487章 道义无价
东洲战火燎原, 与之毗邻的中洲,却并未有死道友不死贫道之庆幸, 反而越发戒备。
在北渊陈兵边界之时,还有人心有侥幸:
或许那位帝尊不敢掀起战争。毕竟,仙门还是五洲十三岛执牛耳者,哪里是能随便挑战的对象呢?
他们却不知,殷无极不好战,却也不畏战。当魔修骨子里的凶性被触动,疆场喋血避无可避。
当战争真正打响时,死亡如暗影降临。生活在圣人时代的仙门的年轻一辈,从未见到过这样的时代。
惶惑, 恐惧,迷惘, 失重感。他们仿佛在向下跌落。
这是前所未有的, 虚无年代。
由于魔兵虚晃一枪, 未曾从流离故道入侵中洲, 转而向东洲行进。留下戍守的仙门修士后, 圣人离开边界附近, 行踪不定。
有人说, 他去经历过水患的灾区巡视, 检查善后。
也有人说,南疆犯边, 在常态化的轮战, 风飘凌虽戍守在那里, 却也少不了圣人的身影。
白相卿肩负着赈灾的重任,师尊巡过此地时,他忙带着师尊临山崖, 看过高地上临时搭起的棚户,形成聚落。就如此勉强生活。
修士可以日行千里,凡人不能。
有时候一迁徙,就是一辈子。
“所谓盛世,不过是一座琉璃的造景。”圣人临江之时,白衣飞扬,忽然在渺渺江风中叹息。
“无论维护的时候废尽多少心血。只要从薄弱处轻轻一触,就会碎裂。”
他看向的是远处坚固的皇城,朱门绣户,高大华美,却城门封闭,戒备森严。
他们防备的是什么呢,无非是城外的难民。民失土地,就沦为难民,这是最不稳定的因素。
就连凡人中也分三六九等,遑论仙与魔。
纵然是仙门,也不能无限制地凌驾于凡间皇权之上,也不能无视世俗运行的规矩,代为夺取。所以多从自己的宗门与领地收益中分拨,以此赈灾。
白相卿似乎不忍,道:“冬日枯水期已过,泛滥的河水虽然褪去,却贻害无穷。师尊,虽然您已经强行辟出引流的河道,疏导洪水入海,可是大量肥沃如油的泥土流失,凡人根本没有办法耕种……大水退后,经过一冬,今年冬日偏又较为暖和,根本到了春日,瘟疫又来了。”
“吾已修书一份,请药王出谷。”谢衍叹息,“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凡人生存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