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3章
肌肤相贴,还不够;呼吸交汇,还不够。
“师尊,我好冷,您抱抱我。”
殷无极神情惶乱,用唇贴着谢衍的锁骨,双臂环上他苍白如雪的脖子,小腿缠绵地蹭着他双膝,让冷的发冰的身体蜷缩在师父的怀中,好似在向师长柔软地撒娇,又是润物无声的入侵。
“好。”谢衍温柔地抵着他的额,纵容他的一切。
徒弟要什么,他便给什么,历来如此。
除了他心心念念的死。
两人的身体裹在大氅下,不见光不见风,谁也不知他们默契地纠缠在一处的肉/身,是如何亲密无间,如何晦涩狂乱,如何放肆地摩擦出沸腾的烈火。
这般景象,让当年从未过线,恪守边界的师徒关系,蒙上一层暧昧又堕落的影子。
“我明明,要拜您为师来着。”
殷无极的记忆似乎是混乱的,无数凌乱的片段塞在他的脑子里,他有些分辨不清是真是幻了。
“……应该,为师尊尽孝,恪守徒弟的本分。徒儿不该这样引诱您……师尊——”
他说着,却是泪如雨下,“师尊,弟子好像坏掉了。我没有救了,您杀了我吧。”
说罢,他的唇宛若鲜妍的花瓣,轻轻贴在了谢衍的眉心,鼻翼,然后与他唇舌相接。
一个纠缠的吻。
无根的浮萍,无家的倦鸟,殷无极将年轻的身体紧紧贴上去,如同烟萝藤蔓攀附一尊神像。
他贪婪地汲取着谢衍的温度,祈求着师长的豢养,甚至恨不得此时就绞在爱人的身上,勒入圣贤的血肉里,与他的伤口长在一处,从此拆分不开。
神魂都交融在一处,精纯灵气的滋养慢慢地渗入殷无极的身体,填补碎裂魂魄的缝隙。
他们在回忆中的当年,本该是疏离又克己复礼的师徒。可是那样纯粹的记忆在这一刻支离破碎。
初心澄澈,师慈徒孝。他们本该是这样的。
此时师徒两人却满怀汹涌,神魂绞缠极深。
师长看似清白的疼爱化作沉如暗雨的眼眸,徒弟看似纯粹的孝心化为急促凌乱的鼻息,与覆上他唇畔的那个吻。
谢衍勾勒他的眉心,只觉殷无极少年体态的这一片回忆苍白脆弱,像是个快要枯萎的花骨朵。
他想用灵气包裹住,教他不要继续溃散,都很有难度。
“别崖,为师为你取字,是教你‘别危崖’。”
师长爱愈深,越是将无穷的希冀寄托在他的名姓上,每一次念着“别崖”,他或许都有期盼,盼他能够摆脱这折磨的命运,真正从危崖边离开。
“这些年,我的教诲,你可听了么?”
“……”
殷无极本是未开情窍的天生大魔,本该有着顽愚又蒙昧的眼神。
此时他却聪颖又敏感,多情又天真。
这样的纯澈与魔魅融在少年的身上,教他抬眸和微笑自带三分天真颜色,真是杀人。
“师尊,您当年,是真的想与我做清清白白的师徒么?”
“您心智甚坚,我们日日相对,您望着我的眼睛,难道就没有哪怕一刻……有过躲避么?”
当年的无涯君唯有在师长背过身时,才会将放肆的目光落在他纤薄的脊背上,用细密的眼睫遮住痛苦不堪的眼神。
他曾用目光勾勒过师尊修长的颈项,腰侧,指骨,幻想过把他拖进隐秘又共有的情/欲中,揣测过师长的吻到底是如春风还是刀锋,却终结于师尊的太上忘情。
圣人不该有偏私,不该有欲望,更不该为他的卑劣,名誉尽毁。
他的贪求,无疑是恩将仇报,难以面对这千年浩荡师恩。
无涯君笑着退下一步,一步是半生。
师长霁月光风,徒弟亦是林下君子。
他们最终就这样做着修真界的模范师徒。
最初的少年心怀痛楚的情,亦是心魔初生的根源。
殷无极忘情地凝望谢衍,向他执着地寻求一个答案,好似这个答案能够挽救他晦涩又再难回首的少年时。
一旦夹杂了别样的情感……
濡慕,仰望,尊敬,爱重,将会全部带上欲情的污点。
殷无极无法那样面对他宛如高天明月的师尊,更无法面对曾经想过与他一起沉沦的自己。
“……别崖问,为师是否曾躲过你的眼神。”
谢衍轻轻往一侧瞥去,修长的手指缓缓勾勒他容貌姣好的轮廓,却坦然笑道:“是。”
“为师当然躲过。”
“别崖那么美,就算是为师,也得小心你这双漂亮的眼睛。”
谢衍望着他泪水盈盈的赤色眼眸,笑道:“若不保持距离,实在是……迷人眼睛,乱我道心。”
少年错愕地望着他。
谢衍一顿,他忽然感觉温热的泪落在他的指腹。
少年笑着哭,“师尊,您好犯规啊。”
屋外的风雪更大了。
殷无极冰凉的魂魄依偎在他怀中,他的上半身还是少年模样,下半身却化为带着荆棘的凤凰花藤,死死绞住了谢衍的腰和双腿,好似要扎根在他的元神里。
圣贤君子似乎化作一座被花藤穿透的玉石神像,被从殷无极身体里长出的尖锐骨刺牢牢钉死,无法挪动,无法离去,更无法从他的捕获里逃离,唯有拥抱最艳丽的伤痕。
谢衍轻喘一声,花藤勒进他的魂魄,骨刺扎进他的元神,掠夺他的一切,也激荡起近乎可怕的欲海狂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