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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玉玺
  少女将韦秋和周桐二人带到了一座小院,并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白裳居住的院子中也种了一棵梧桐树,枝丫扶疏地立在那里,正是花落时节,石桌上凌.乱地散着一片的桐花,在月色下仿佛发着紫光一般。
  推开燃着烛火的内门,一张桐木的八仙桌便直晃晃地映入眼帘,桌上横着一把看起来有些旧了的桐木琴。一片喷洒而出的红痕散在琴身上,看起来像从口中喷涌而出的鲜血。烛火下隐约可以看见上面刻着两行字,但具体写的是什么,并看不多么真切。
  白裳面朝里,背对着门坐着,几人推门而入也并不见他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他只是坐在那里,好像成为了夜晚的一部分。烛火下,他身上的白色麻衣使他显得更不像活人了。
  “白裳,你说得没错,我们又见面了。”韦秋抱着剑,大大咧咧地找了个凳子直接坐下,“我听说你从王家那里抢了个盒子,我想把它拿回来。”
  周桐暗暗惊异于韦秋的坦率,但他未与白裳有过交集,也不知其人,故而只是由着韦秋开口,自己则站在一旁细细地打量着屋内的布置,以及桌子上摆着的那把琴。
  过了良久,白裳才开口:“你知道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吗?”
  “我当然不知道。”韦秋笑了一声,“但拿人钱财自然是要帮人办事的,这盒子我要定了。”
  白裳也跟着笑了一声,笑里带了几分的轻视:“那你也得有胆子要。那盒子里装的,可是传国玉玺。”
  传国玉玺,是用和氏璧雕成、由李斯亲自篆刻的一块玉玺,上书“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是皇室正统的凭证和信物。得之,则帝位名正言顺。
  此玺,由嬴政、刘邦,几经辗转,到孙坚、袁术等等英豪,到了本朝,早就寻不到了踪影,却未想,国宝重现,居然在一方小小木盒当中。
  韦秋呆愣了一下,张了张嘴,有点儿磕磕巴巴:“确,确实。”他.妈.的居然是传国玉玺,无论真假都是碰不得的东西,这让他怎么敢拿。
  “传国玉玺理应归于天家,你要它有何用?难道想谋反不成?”周桐,一个受过正统忠君爱国教育的热血男儿,朝廷认证骠骑将军,总是下意识地在维护着韦家的权利,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职业病。说话间,眼神又飘向了桌上的桐木琴,弄觉得这琴过于眼熟,让他不得不在意。
  白裳淡淡地笑了一声,说:“不该问的事不要问。”话里带了几分警告的意味。
  灯火掩映下,周桐终于看清了桐木琴上的字——不得于飞,使我沦亡。
  “操。”周桐咒骂了一声,这琴他果然认得,可是这琴如今的主人……他目光飘向了韦秋,心中游移不定到底要不要开口。
  罢了,有些事情,不是想躲就能躲得过去的,现在逃避了,日后若是闹出了更大的事情,想逃也没有办法逃了。
  周桐暗中握紧了拳头,好像下定了决心一般。
  “那我便来猜一猜,你要玉玺,无非有两个理由。”说话间周桐紧紧地盯着白裳的背影,生怕错过他细微的动作,“简而言之,要么是你自己想要,要么是给别人的。你一个隐居鬼镇的瞎子,要传国玉玺总归不会是为了自己称帝,所以我想你是为了别的什么人。如果我没有记错,你这把琴唤做丹凤琴,相传是匈奴王古尔真晚年痛失王妃后所做。”
  丹凤琴本名单凤琴,相传匈奴王古尔真当年与王妃以司马长卿的《凤求凰》定情,因为两人皆是男子,故而百姓称之为“双凤”。王妃亡故后,古尔真以爱人生前手植的桐木亲手做了这把琴,琴成后,匈奴王抱琴重奏《凤求凰》,声声含泪,余音三日不绝,曲终后吐血而亡,故琴上至今留有血迹。
  此琴名为单凤,后讹传为丹凤。
  周桐顿了顿,注意到白裳的身形有那么一丝不自然地抖动,才继续说:“可是我听说,丹凤琴早在二十八年前,就被先帝赏赐给了当时屡建战功的魏王。魏王得琴后,以自己不善音律为由,将琴转赠给了他麾下的军师祭酒白无羁……我说的对吗?白祭酒?”
  话音刚落,白裳放声笑了起来,寂静的小院里,只听得到他一人的声音,那笑声乍听豪迈,仔细听去却带着无限悲凉,仿佛离群的鸿雁在极力的鸣叫一般。
  如果白裳的双目还看得见东西,一定会发现,揭穿自己身份的这个青年,长了一张和故人所差无几的脸。
  那是无忧无虑的年少时光,他是为了挽狂澜于既倒而成为韦家幕僚的扶乩轩内门弟子,韦圳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周岳是韦圳两小无猜的挚友。
  那时韦氏还是乱世中的一方诸侯,韦圳是主帅,周岳是副将,他是军师,三人曾携手并肩,企图开创一个比前朝更辉煌的盛世。
  不过转眼罢了,兄弟阋墙,挚友倒戈,忠心耿耿的魏王成了反贼,而他……则成了同谋,隐姓埋名苟延残喘至今。
  韦秋猛然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仍在大笑的白裳。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去震惊于白裳的身份,他得弄清楚,白裳要这玉玺究竟是不是为了师父——还是说就是师父让他这么做的。
  白裳在龙门栈上说过的话,让韦秋记忆犹新。
  “我为一个人守了二十多年的孝,但我相信他还活着……下次见到你时,你会为我带来他的消息……”
  韦秋怎么也没能想到,白裳口中的那个人,竟是一手将自己拉扯大的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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