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可是魏王已经去世多年,你要这玉玺又有何用?”韦秋赶在笑声停止之前打断了他。
白裳停了笑声,转过身子,正对着韦秋,似乎并不愿意接受韦秋的话,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他,没,死。”
韦秋顿了片刻,才慢悠悠地开口:“不,他死了。”
当白裳有气无力地说出“我不信”三个字时,韦秋就知道自己赌对了,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也突然想清楚,这么多年师父都隐姓埋名地过来了,到了这个年龄,他总不会自己跑去谋反。
确信了师父没有牵扯其中,韦秋松了口气,但也不敢放开了浪,生怕自己前后反应相差太过明显,引起白裳猜疑:“你告诉我你拿传国玉玺打算做什么,我就告诉你我为什么会知道魏王已经死了。”
韦秋会告诉白裳韦圳的下落这件事情,是好几年前白裳自己预言的,故而他是不会去怀疑韦秋话的可信程度的。与传国玉玺比起来,韦圳的下落要重要得多:“这本来就是魏王的东西,我为他拿回来,天经地义。”
白裳想的很简单,韦圳才应该是大齐名正言顺的接班人,传国玉玺自然是他的囊中之物。所以,当他得到传国玉玺现世的可靠证据后,第一时间把玉玺给抢来了。
猛一听到盒子里装的是传国玉玺后,韦秋确实有点后悔答应王家来这一趟,但知道这事儿和师父有关后,韦秋心里只剩了庆幸。为了把师父从一看就是一滩浑水的局势里摘出去,韦秋不得不想办法把玉玺忽悠过来了:“魏王已经离开朝堂多年,对权势也没有丝毫的兴趣。他曾说过,当今陛下才是真正适合那个位置的人,你既然是魏王旧人,便该按照他的意思,将玉玺交出来。”
这话韦圳确实是说过的,在韦秋得知他的真实身份后。
韦秋当时年龄尚轻,听到了师父被亲兄弟陷害后,只觉得愤恨无比,便质问韦圳:“师父,所以你就此低头了吗?你难道就一点儿不会觉得意难平吗?”
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本应该坐在龙椅上,眯着双目,有一搭无一搭地听着满朝文武的阴谋阳谋,听到有趣处哈哈大笑,笑完了把折子往地上一扔,不快不慢地离开金殿,留着满朝文武战战兢兢地去揣测他的意图。
或者一身盘龙的锦袍,搂着一顾动东京的倾国美人,听着他们的孩子摇头晃脑地背诵前几日学的功课,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享不尽的人间富贵。
可现在他只是穿着再寻常不过的粗布麻衣,端着用碎了沿子的瓷碗装着的白开水,水里还落了些灰,也是眯着眼,但抬头看着的却是屋檐下再寻常不过的太阳。
韦圳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留下,笑着跟他说:“当然不呀。我现在是为了自己而活,活得很快活,可以说我的前半生从来没有如此快活过。我猜我弟弟他肯定也后悔了,那个位置呀……看起来再得意不过,其实呢,高处不胜寒,孤单得很呢。秋儿,你现在小,过几年就明白了。乱世时,吃不饱穿不暖的当然是要拼一拼的呀,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对不对?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是盛世了,盛世,就该晒着太阳哼着歌,自己过得高兴比什么都重要。”
韦秋那时不信,非得往岔路上闯上一遭。后来懂了,比玉门关的雪还要冷的,是汴京人的心。人一多了,水就浑了,自己活得也不像自己了。倒不如独自一人,不留名,不留姓,在江湖上浪浪荡荡来得开心。
“我凭什么信你?”白裳问。
韦秋轻笑了一声,说:“就凭我是韦圳的儿子。”
☆、谎言
“就凭我是韦圳的儿子。”
站在一旁的黑裙少女微微勾起了嘴角,但也只是一刹那,话落后笑容又瞬间收了回去,依旧老老实实地站在一边当背景板。
这当然是假的,韦秋只是韦圳当年在逃亡的路上捡到的孤儿,两人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这也就是为什么当知道送信人想要韦氏的血脉去打开宝藏时,他会决定将计就计——反正无论送信人的目的是什么,利用韦氏血脉打开宝藏都不可能实现。
但为了彻底骗取白裳的信任他必须这么说。毕竟,血缘这种东西,可比师徒要密切得多。反正白裳承认过自己算不出来关于韦圳的任何事情,韦秋也就有恃无恐,不怕被揭穿了。
白裳也不是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子,一个纵横三军的军师祭酒,决定过无数场战役的最终走向,纵然现在年龄大了,没有从前敏锐,但也不可能就这么轻轻松松地信了韦秋的鬼话:“有证据吗?”
当然有。
可是……
韦秋摸向自己背上用白布紧紧包裹着的长剑。
当初他就是因为这把剑暴露了身份,给自己引来了杀身之祸,甚至差点连累到师父。这把剑他一直背在身后,原本想着过几年给它锻造一个剑盒,将其牢牢地锁上,没想到现在却不得不把它拿出来了。
韦秋将剑取出,双手将刻着龙鳞的玄铁长剑递到了白裳的面前:“这把剑你当认得。”
白裳摸上剑身时,手不自觉地抖了一抖。这剑的纹路他太熟悉了,魏王哥哥曾经拿着它攻下了江左十六郡。他当时还暗中记恨过周岳,凭什么他可以有一把和魏王哥哥成双的剑。
魏王哥哥……无归真的是你的骨肉吗?
“怎么样?信了吧?”韦秋伸手打算把剑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