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储云英得知自己的弟弟们前途有望,高兴地回了宁寿宫就给下头伺候的宫人多发了一个月赏银。
她虽不得宠爱,却因内宫是阿沅在当家,膝下又有两个皇子,未封王前皆领亲王级别俸禄,所以储云英手里还是很宽裕的。
宫人们得了赏,做起事来更加尽心尽力,精神面貌都不同了。
宁寿宫毗邻御花园,过了绛雪轩便可从偏门进入宁寿宫,而绛雪轩又靠近东六宫,宁寿宫那边宫人们得了赏,很快便惹了东六宫宫人的眼。
而东六宫的妃嫔们也是这时候才想起来,那宁寿宫偌大的建筑群里,还住着一位太嫔和两个小皇子呢。
说起来,那位太嫔还是与她们一同采选入宫的。
犹记得当时太嫔被选入宁寿宫,她们私下里还嘲笑过,笑她前途坎坷,不能伺候年轻威猛的帝王,而是被选入宁寿宫,伺候年迈残疾的太上皇,都知晓民间采选的秀女容易被随葬,她们那时候甚至已经看见了太嫔的死期。
可谁曾想,太嫔的肚皮争气,生下了双胞胎皇子,反倒是她们,虽跟着陛下,却也只是在守活寡罢了。
如此境遇,倒真叫人唏嘘。
好在陛下年轻,她们无需担忧随葬之事,尤其她们心中郁郁,说不得日后她们去的比皇帝还早呢。
水琮带着孩子们前去围猎,人不在京城,但京城的风浪却是一点儿都不小。
水溶带着水涵开始在暗中调查勋贵家的罪证。
水涵是个划水怪,多数时间都是出人不出力,只跟着自家亲哥到处跑。
水溶对水涵的映像还停留在水涵幼时那木讷的形象,所以未曾发现水涵在划水,他哪里知道,世上总有那大智若愚之人。
水溶过继北静王府后,老王妃闹了一场,锁了嫁妆去了庵堂修行,王府账面上银钱不多,水溶自小得甄太妃看中,养成了争强好胜的性子,小小年岁撑门立户的艰辛,叫他对权利有着别样的渴望。
而水涵却不然,他自从过继后,王妃便对他极好,许是自己没有生养过的原因,对待这个过继而来的‘便宜儿子’倒是真心疼爱,反倒是老王爷的宠妾与庶子,她都是直接无视,甚至态度恶劣。
水涵自小掩藏在哥哥水溶的光芒下,甄太妃对他少有关爱,所以得了王妃这般关爱,叫他心中熨帖至极,他不是没良心的人,做事之前总要为东平郡王府考虑一二。
就这样,一个王者带着个划水怪在京城搅弄风云,倒真叫他们找到了一些好东西。
水涵看着眼前一大摞的账单,眼皮跳的飞起,使得他半张脸都有种抽搐的感觉,他咽了咽口水,有些忐忑地看向身边的亲哥:“皇兄,咱们真的要将这东西交上去?”
这是要捅破天呢吧!
这东西交上去,京城还有勋贵么?
“交,为什么不交,陛下要的不就是这些东西么?”水溶眼底泛着红血丝,看着这一沓子账单的眼神里满是狂热。
他不眠不休地忙了这么多天,为的不就是这一沓账单么?
“可是……”
水涵蹙眉,语气迟疑:“可其中有好些都是老姻亲,且罪行并不重,咱们若将他们一股脑尽数交上去,他们很容易受到迁怒。”
正因为老王妃待他好,他与勋贵便也多了几分香火情,尤其这一堆账单中还有老王妃亲妹妹的夫家,若尽数送上去,陛下怪罪下来,老王妃岂不是要被他连累?
“况且陛下也不会一口气将这么多人全都下了罪。”他父皇还没驾崩呢!
“这你就不懂了。”
水溶‘唰’的一下打开折扇,对着自己的脸扇了几下,笑道:“咱们送上去是咱们的能力,但陛下何时落罪,是陛下的事情,总不能因为陛下暂且不追究,咱们便可以消极以待。”
水涵叹了口气,便知道自己是劝不动了。
他语气沉沉:“既如此,皇兄便以自己的名义送上去吧,便不必带我的名字了。”
他到底不想看见老王妃伤怀。
“妇人之仁。”
水溶蹙眉,有些看不上自家亲弟弟这个优柔寡断的性子。
水涵苦笑:“我本就没什么上进心,倒不如功劳尽数给了皇兄你,日后论功行赏,皇兄你也好得个大功劳,有你在,总不会少我一口饭吃不是么?”
水溶面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些:“既如此,那我便独揽功劳了,只不过你也不能太乐观,我与你到底是同胞兄弟,便是你不承认此事与你有关,老王妃依旧会因为我俩的关系而迁怒与你。”
水涵笑容僵在脸上,干脆抹了一把脸,也不强装笑容了,皱成了苦瓜脸:“只饶恕姨母一家不行么?”
“她算什么姨母?!”
水溶闻言骤然愤怒,双手狠狠拍在桌面,本就满是红血丝的眼睛愈发猩红:“水涵,你莫不是已经忘记身体里面流着谁家的血了?母妃死的那般凄凉,死前还在为我俩做打算,若我们安然度日,平庸一生,又如何对得起母妃对我们的疼爱?”
水涵不说话了。
母妃死前曾给父皇写过好几封信,信中絮絮叨叨,说的都是对兄长的担忧,他的仕途,他的婚事……几封信里,关于他的只有寥寥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