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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案牍上,是成堆的上书。
  皇帝赐沈卿司永定侯的封地百里,北以乔山为界,西达高泸,共有三十余城,多数是大县,方圆共一百二十里。
  疆域甚广,却并非富庶安定之地。
  此界自百年前便倭贼作乱不断,近年更是猖狂,烧伤抢掠不止。
  又兼之上官无德勾连害财,商户哄价利令智昏,只余百姓无辜苟喘,流民甚多苦不堪言。
  简直是一块烫手山芋。
  不,应说是一目无法纪之黑窟,更是恰当。
  案牍上的上书却个个不提,只言此界各处晏海河清、太平繁荣。
  沈卿司扶额苦思,一时无言。
  正是阖眸愁苦之际,忽闻溪水潺潺之音泠泠扑面,“侯爷,且饮些清茶润润吧。”
  入目人还似天边泸月,皓腕霜雪。
  一张美靥芙蓉不及,美目流盼幽谷空兰。
  沈卿司怔了怔,呼吸发紧。
  端起茶盏啜饮一口,方压住微乱的气息。
  “可会磨墨?”
  见她摇头,沈卿司修指提墨,“过来,本侯教你。”
  桑无忧一顿,并不想才出来又激怒他,只好上前。
  “磨墨最重力道曲直。”
  他从身后浅浅拥住,将黑玉般的墨块置于她的手心,又用手圈住她的,却一动不动的。
  桑无忧只觉浑身被缚住般的难受,他身上的和罗香气如锁困人,让她喘不上气来。
  “侯爷?”她不知何为,只硬着头皮。
  “无水,怎么磨墨?”
  一股暧昧的气息和着他低沉的嗓音,排山倒海地钻进她的耳里,令她浑身捉紧。
  她提起一壶清水微倾,一股清润倒入歙砚。
  下一刻,他的手又捉住她的柔夷,稍一用力便提起壶嘴,“够了,水多了。”
  桑无忧只觉呼吸都要停滞。
  “无忧,你可知这磨墨之道,需心静手稳,深浅适宜。”他低声说道,声音中透着一丝戏谑。
  他握着她的手,一点一寸的,动了起来。
  起先是一圈圈浓线,不过片刻,墨色就浓稠了起来。
  如她混乱的心思般。
  “侯爷,奴婢愚钝,恐怕学不好这样细致的活儿。”
  沈卿司轻笑一声,低头见她鸦发如云,耳垂精致动人,露出一截雪项如玉。
  手轻放,又无意般拂过她的背,又再度握住,“无妨,本侯有足够的时间,来教你这个磨墨的生手...”
  沈卿司瞧着他的大手几乎完全包住了她的柔夷,只瞧见她水葱般的指尖,在自己掌心下晃动。
  他要她向东,她便向东。
  他要她向西,她只管向西。
  “这磨墨之道,亦是女子人生之道。”
  忽而,她觉出腰间被人握住,似有指尖若有若无地摩挲着。
  桑无忧身体一颤,咬了咬唇,低声似哀求似警告:“侯爷,请您自重!”
  可那手指却不老实,在桑无忧的腰间不轻不重地一捏,激的她半退一步,踩中他的皂靴一角,她方有机会挣脱出来,跪在地上,“奴婢愚钝,求侯爷恕罪!”
  沈卿司坐回椅上,把玩手中玉盏。
  “你这墨磨得尚可,且不算太笨,出去吧。”
  桑无忧如得圣旨,利落起身,快步朝门口而去。
  “莫走远了,去外间榻上守着。”
  ......
  沈卿司在书房又做了两个时辰的功课才算稍停,拂开小门,见不远处美人横卧榻上,香甜沉酣。
  走近了,见她半卧于榻,如稚童梦酣,皓腕半露,欺霜赛雪。
  许是听见响动,桑无忧立时醒转,却因懒起无力,眸光水色迷离,娇憨之态更添一分妩媚。迷蒙的一双秋子雾蒙蒙地瞧着他,琼貌如雪明珠绛唇,便是那诗句所言的,清极潋滟。
  沈卿司喉头一动,看了一会儿才道,“爷都没睡,你倒偷懒儿一枕黑甜?”
  她愣了一下,此刻也清醒过来,忙起身肃目,老实的站成恭谨牌匾,“是奴婢失职,一时大意,请侯爷责罚。”
  他心情不错,只一摆手,“罢了,倒也没误了爷的事儿。你被关了这许久也定是疲累了,不必在这儿伺候,且下去休息养养精神吧。”
  她有些诧异地瞧他一眼,沈卿司今日穿了一袭绛紫苏绣鸳柳纹的袍子,腰间束一条宝蓝祥云纹带,愈发衬得身姿如树,端得一身玉骨风清。
  越是好看的人,作弄起人来,才越是狠。
  她压下眼,躬身走了出去。
  看来,是时候了。
  第二十章 是个妖精
  桑无忧一路脚步匆匆。
  瞥出院子一眼,见两个粗使婆子吵闹了起来,打个耳朵,好似是因为前几次的换班没清楚,导致这一片地方的清不确定归谁,便起了冲突。
  两个婆子你啐我一口我咒你一句的,好不难听。
  往常她见到此情也会褫夺板正,一是她是见山院的大丫鬟,如若手下人不老实,她也难辞其咎。二是这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无需多费唇舌,只要拿老夫人和侯爷之名压制一二,那些人便也能认清形势,老实去了。
  可今儿她嗖嗖而过如没见过一般,任凭谁人吵闹,也不能止她一步。
  回了西厢小屋,打开官匹箱子,掠过一众杂物,掏出最低下的粉皮包袱,展开,里面竟是白花花、沉甸甸的六十两白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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