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此刻听了别人明里暗里的在这样的时刻臭显摆、下绊子,她这样直来直去的性子自然是忍不住的,虽然他们都没在屋里面候着,可在外头的人也不少,她断不能让这贼心的老妇人去辱没了恩人!
她刚想撕破脸面去与那老贼婆子大闹一场,左右她是打抱不平的,却被身边的人一拉袖口。
“二位住嘴罢!以为这是哪里?菜市场还是小摊子前?...这是平宁侯府!里面侯爷正在候着,你们在这吵嚷起来若是惊动了侯爷,可是不要命了!?”
二人本来剑拔弩张,一听眼前人劝阻的话语忽然就都偃旗息鼓了起来,不免为了各自的鲁莽恼上心头,心中又不断祈祷着,此事可不要被多嘴之人捅出去才好...
却说外面人候着的不少,里面的人也没剩下几个,都是平时与霍老夫人极为较好的亲戚和姐妹,个个都红着眼眶,守在霍老夫人的窗前,殷切地看望着。
“大家难得都来了,怎么不坐?”
此刻的霍老夫人再也没有之前的气度雍容,在慈岁的搀扶下,懒懒地躺在床榻上.
两颊瘦得凹陷下去,就连眼窝都失去了色彩,灰扑扑的,看着就像是毫无生气的骷髅一般。细瞧她伸出的手,犹如一段被雷电劈过的枯木,直挺挺地伸向天空。
可此刻,霍老夫人的精神已然是这几天来最好的时候。
前几日她不知吐了多少口的鲜血,就在沈惜怜与沈卿白都看不过去,跪倒在大哥身前,“大哥,你就放大母去罢!她实在、实在是太受苦了!”
沈卿司何尝舍得?
只是看着大母因他的续命丹药而备受折磨的样子,最终,也终于松了口。
若是这样痛苦,甘心让大母和他早逝的父母和大夫父团聚,或许才是对大母最好的,而自从沈卿司断了那黑玉续命药之后,大母的身子断崖似的下跌,没过两日就几乎连话都说不得了。
今早大母醒来能说能笑,他便知道,大限将至。
于是众人便都聚集如此,只要大母想见的人,此刻他一定都会带来,不会给大母留下任何的遗憾——
霍老夫人也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撑着犹如蜡烛最后燃烧的灯油一般,同她最关切的几个人说了几句便将人都遣散了出去。
终归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眼前的这几个孩子了。
她低声与卿白、惜怜说将过去,话语关切纯然肺腑,祖孙几人顿时抱团在一处流泪。
“人有聚散之日,花有重开之时,孝云、惜怜,不必为我的故去太过伤感,大母年岁大了,能活到如今已然是够本了,去见你们的大父、父母,我心中无愧。”
沈卿司听之也不免动容,猛然闭上双眸,让氤氲的泪珠不见天日。
“你们要记得,我走以后不要再顽皮,要听你们大哥的话,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好,是为了我们沈家好...可记得了?”
沈卿白与沈惜怜泪流满面地点点头,他们何其不舍,却也无能为力。
“褚修,你过来——”
沈卿司上前,半跪在大母的身前温柔,“大母,我在。”
霍老夫人望着他,望着这个从小让她骄傲自豪的长孙,她知道他的能力也晓得他的抱负,因此除却在一件事情之外,她一直是义无反顾地支持着他。
也正是因为褚修,沈家才能有如此的鼎盛光景,她对这个长孙其实是最重视的。
可正是因为沈卿司身上背负的东西实在太多,所以她不敢让他有丝毫的出格和差错.
尤其,是在情之一字上。
他父亲的曾经,她身为母亲,不曾有一日忘怀。
成大事者,心中可以有女人,却不可只有一个女人。
“我走后,沈家和霍家的大梁,可就全都交付在你一人的身上了,褚修,你可做得到?”
他如何不知大母的关心挂念之所在,她向来把沈家和霍家看的比自己还要重些,想到大母这些年独自一人撑起沈家和霍家两门,又将二弟小妹抚养成人,一个早早就失去丈夫和儿子儿媳的女子要做到如此,是和何其的艰难?
这后宅里的拼搏丝毫不输于战场上的刀光剑影,甚至那刀那剑都是无形的,躲藏起来更为致命!
若是没有大母多年的警戒筹谋,恐怕沈家全家早就覆灭于政敌之手,又何有他们此刻的风光?
他在大母的塌前,一字一句承诺,“大母,你放心,这沈家和霍家的所有人,我都会好好的护住。”
“褚修,我已到钟鸣漏尽之时,你可有别的,要同我说的?”
第二百七十七章 不怕死的,试试看
她牵着他尚且宽大年轻的手掌,看着眼前肖似她亲生儿子的一张面庞,面上浮起柔和的光彩来。
“你们几个孩子里,顶数你是最像你父亲模样的...”
她那干枯如树的手掌颤巍巍地抬起,轻轻抚摸眼前这个孩子来。
她此生最亏欠的人,就是这孩子。
看着他此刻宽厚的肩膀,却也会在一晃神儿的时候,想到当年那个瘦弱窘迫的小孩,那时候他伏低在她的膝头,明明有无数的委屈和不舍,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少年,只背着一个瘦巴巴的行囊,从此远去,刀风剑雨。
孝云和惜怜从小长在她的膝下,她即使有再多的困苦艰难却也不曾同这两个孩子诉过一分的苦,更没有叫他们二人承受过外界的任何一点风声雪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