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晚班这段时间,竟下了雨,巷子里积了水,人走过去溅起一裤腿的泥。
  酒店后门临近巷口,堆积如山的杂物挡去大半路,废纸箱浸泡在污水,烂成絮状化开。
  “咻——”
  条状车灯扫过墙壁,晃过阴影分开侧颜,显得他瞳孔深黑异常。
  从繁华市区往北走上个把小时,看见永远坏半个灯的理发店后,沿小巷子进去,一直到头拐弯,会有长达近三公里的城中村。
  在这座光鲜亮丽的城市背后,还有无数个像这样的杂乱无章建筑,一个个漆黑小窗口,如窥探深夜的眼睛。
  时林重新抖起伞,防止屋檐滴落的浑浊雨水,校准脱离卡扣的伞骨,咔哒响动在寂静深夜传好远。
  他的住处在临街楼单元的三楼,没有防盗门,空洞洞楼门正冲马路。偶尔刮风天,一楼得有半截楼梯都是各式各样的小广告。
  “咣当!!”
  还没行至三楼平台,酒瓶撞击护栏的动静如响雷,深绿弧状碎片一路滚出家门,砸在高时林两个台阶前。
  动静算不得小,城中村住户又鱼龙混杂,几家灯盏亮起剎那伴随数声对祖宗的辱骂。
  时林收起干裂掉漆的伞,站在通往三楼平台的阴影里,悄无声息凝视瘫软在门框的醉鬼。
  一条街外的青年旅馆应该还在营业中,如果不愿起冲突,现在走不算晚。
  男生压住呼吸转身,却还没行至半步,扒住门把的人影缓缓蠕动,凌乱发丝被楼风吹得偏移,露出猩红涣散的瞳孔。似乎发觉躲在暗处的时林,嘴巴咧得平直,冒出一口被烟酒浸透的黄牙。
  “畜生还知道天黑回家,真不愧是你妈那个婊子生的贱种,整——日——整——夜都不见回家。”
  他对瓶吹口酒,打了重重响嗝。
  “滚、滚过来!”
  时林未动,闭眼缓神,实在受不住楼道烟雾,反手拧开锁住的窗,试图换掉这股令人作呕的气息。即便动作放到最轻,昏暗楼灯依旧暴露了他。
  “嫌弃老子?有那个不知廉耻的娘们,生的杂种也敢嫌你老子?!”
  时父一晃,也没看清怎么动作,空酒瓶碎裂半个身子,玻璃渣沿楼梯栏杆零落,剩余尖端与铁摩擦时的响动令人牙直酸。
  时林悄悄捏住兜里的折迭刀,思考哪个角度能最大程度甩开刀刃,同时向后退了半步,脚跟抵住墙壁,好稳定住重心反击。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想摆脱我?做梦!!你这辈子都甭想远走高飞!我告诉你时林,你就跟你爹我一样!当成泥巴烂在这里!”
  话音未落,半截酒瓶破空刺来。
  时林反应不及,下意识伸手格挡。
  皮肤绽开如撕碎轻薄塑料,碎片顺着台阶一路滚去二楼拐角,粘稠血液淌到胳膊肘,血腥夹杂雨水气息,冲荡开了整个嘈杂深夜。
  哗!!
  同一时间,窗外雨水暴响,冲开浑浊空气时,也激起了时林藏在心中最深处的恨。
  /
  自从管家把人从酒店带回来,过了已有半周有余,这段时米欢始终窝在卧房。除去贴身服侍的管家,其他人整日见不到他影。
  “小先生。”
  管家站在床边,手握着半跟鞋,半是无奈半好笑看着床上鼓包:“只是不让您出去,怎么会囚禁您?我带小先生去后山花园也一样呢。”
  那鼓包动也不动,看起来要抗争到底,结果被管家掀起半个角,露出光溜溜的脚底。这么一阵风透进去,吓得那小白鱼猛地缩进更深处。
  “您没睡。”
  “……”
  “明天阳光这么好,我们小先生就躺在床上,是不是太虚度光阴啦?”哄孩子口气太明显,管家半条腿压在床,充满爱怜地拍拍人腰的位置。
  “呼噜呼噜小先生,摸摸毛。”
  对于外面这恼人的家伙,米欢充耳不闻,他透过鹅毛被细弱的光,凝视本子上浮现的字迹。
  他像只小仓鼠鬼鬼祟祟。
  “擦不掉。”
  米欢细眉一蹙,轻咬住手指,翻来覆去打量上印有的字。
  [任务目标:新的首富]
  [剧情解锁度:2%]
  [已达成就:与时林在更衣间摸摸]
  奇怪。
  如果是游戏,这个世界的玩法也过于奇怪,感觉跟他看过的小说完全不一样,也没有所谓系统,就剩睁眼时那张盖住整块视野的显示屏。
  这么说……自由度挺高?
  米欢眼睛微亮。
  下秒又陷入沉思。
  他不傻。
  接二连三的大尺度意外事件,是个正常人都能觉察异样,更何况米欢也偷偷玩过类似黄油,等等!
  他怎么就没想到!
  为了验证猜测,米欢顾不得唧唧歪歪半小时的管家,猛地掀起被子,视线与半跪在床的管家交织。
  “小先生!”
  或许因为长时间闭气,自家小先生面色泛起不正常红晕,更显得那双眼睛晶亮水光,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单纯无害的小动物。
  管家又不是圣人,他本身怀有不健康心思,所以行动自然如飞蛾扑火,恨不得掏心换肺展示他的爱。
  “管家!”
  被叫者微笑,来不及接话,就见他的小先生扑来,粉白生生的膝盖跪在柔软铺褥,动作间单薄睡袍尾摆飞起,一晃而过的里衣恍了管家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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