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最后映入他紧缩瞳孔的，是天花板上冰冷的灯光，是半空中飞扬的一抹红。
  浓烈型朗姆酒，呈金黄、深红色泽，需要多次蒸馏，然后在橡木桶中熟化5年以上。酒香和糖蜜香浓郁，味辛而醇厚，曾是海盗的最爱。
  它浪漫而激情，但是蜜糖香后，是玻璃杯中，不容忽视的血液般的烈。
  它是一种烈酒。
  濒临失控边缘的alpha任由浓烈强势的信息素席卷而过，所过之处，来自天性的等级压制让研究所内的敌人完全克制不住灵魂深处的恐惧和战栗，瘫倒在地。
  哪怕是服用了禁药的敌人，也在绝对的威势下控制不住肌肉的哀鸣鼓动。
  宋止戈的信息素等级高到恐怖，正因此，她从小就被家里人压着练体、习武。如果身体强度不够，她很可能承载不住过于强大的信息素，彻底失控。
  一直以来，她也都在有意的控制着自己的信息素。
  强大的信息素是与生俱来的天赋，也是枷锁。必要情况下，她需要亲自动手，损伤身体，以求达到短暂清醒的目的。
  研究所分所的负责人给自己注射了最新研发阶段的禁药，仍然抵不住迎面而来的满含攻击性的朗姆酒香，颤抖地撑着操作台，近乎癫狂地看着一步步走近他的alpha 。
  他痴迷道：“哈、哈哈——多么强大的信息素啊——再等等、等最终成品研发成功——哈、我也可以——”
  “我也可以——”
  很显然，他孱弱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禁药的副作用，即将暴动的信息素又被强硬压制住，双重冲击之下，他的精神已经彻底崩溃。
  砰！
  枪声响起。
  话音戛然而止。
  这里是研究所最后一个隐蔽据点。
  宋止戈按下通讯器上的按钮：“……任务完成，已全部清除完毕。”她嗓子沙哑的惊人，像是被砂纸摩擦过声带。
  “我们……马上就到……你……”
  通讯器内传出回应，但是宋止戈已经听不清对方说了什么。
  她尝试着回收狂躁的信息素。眼前充血，耳中嗡鸣，每一条神经都在撕扯般疼痛。就算这样，后颈腺体每次鼓动带来的灼热和痛感依然最为强烈，甚至压下了其它所有的疼痛。
  宋止戈用仅剩的清醒，想，那被活生生剜下腺体的郑队……该多疼呢？
  她掌心覆盖住左心房，胸前的口袋里，有空间纽坚硬的触感。
  宋止戈不再分神乱想。她估算着支援到来的时间，随意坐到地上，背靠墙壁，摸索着解开特殊袖扣，从一个口袋里取出两支注射剂。她在眼前一片模糊的情况下，凭着压线过的急救课磨练出来的肌肉记忆，毫不犹豫地刺进皮肉。
  强效信息素抑制剂和镇定剂，从一开始就是为她自己准备的。
  在这个后续的剿灭清理任务中，从始至终，宋止戈都没有多看那些沉闷倒地的尸体哪怕一眼，也没有折磨敌人，让对方在痛苦中死去。
  她相信，那是郑队所不愿意看到的。
  她一腔孤勇，义无反顾纵身入黑暗，不是为了被深渊同化吞噬，而是为了守护正义与光明。
  “那些实验数据都被销毁，那些不幸被关押的实验体也全部获救，得到了治疗……当然，治疗舱只能治疗身体的伤害。他们失去的腺体，以目前的科技，还没有办法解决。至于心理上的创伤……能拯救他们的，只有他们自己。”宋止戈说，“再之后，你就知道了。我把郑队送回家，他的爱人带着他一起，来到了这里。”
  “这里的习俗，是把死者的一部分骨灰洒入山林，据说是为了让灵魂得以回归故土、回归自然。”
  “那么大的爆炸，一个活人都没剩下。还正巧赶上大雨，别说骨灰了，就算有，也早就被冲没了。”
  “没有骨灰，赵姨就烧了点郑队的遗物，当肥料，洒在这里滋养滋养花花草草。”
  “郑队没有其它的亲人，也没有家乡，回到和爱人开始相爱的地方，也挺好。反正赵姨是没打算离开这里了，这样看，也算是另一种相守和团聚了。”
  宋止戈一口气说完这个有点久远的故事，还难得用带着些咏叹的调子，主观的补上了一个另类的大团圆的结局。
  容景就坐在她对面，安安静静的倾听，始终没有打断她。一直到这个结尾落下，他也没有开口，甚至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没有了人声，周遭环境里的细微声响就格外清晰。
  沁凉的夜风吹动草叶，叶片与叶片扑朔朔摩擦，远处幽深山林时不时传出些奇怪的呜咽回响，又或者某些夜间生物的鸣叫。
  原始的山林，空旷的山顶，被薄雾遮盖的月亮，沉默的两个人……
  如果不是倒悬的星河太璀璨梦幻，燃烧的火光太温暖，这里简直可以让人分分钟脑补出一些奇幻灵异的诡秘故事。
  宋止戈和容景视线相交，互相看进对方的眼中，又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看见了身后的星光，看见了蒸腾的热气。
  宋止戈突然有点想闹脾气。
  她舌尖不自觉抵住犬齿。她这连自己的老底都给揭出来了，然后就这？两个人相顾无言？现在这到底算是个什么情况？
  宋止戈试图打破沉默，最好赶紧把这个话题带过去，手上还不忘记把新一轮烤串翻个面。
  刚刚说着说着就没注意，烤好的烤串都被她给吃完了。容景不仅一口没吃，鸡翅烤好的时候，还替她撒了辣椒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