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谢凛没有在监控方弈柏的电脑,他跟管家说不用了。
方弈柏用的电脑有权限控制,他只能浏览有限的网页,聊天软件都被禁止了。
他的手机也被保镖控制了,保镖“代”方弈柏跟学校请了假,“帮”方弈柏回复了联系他的人,其中包括谢焕。等谢焕意识到对面并不是方弈柏本人时,难免又是一通输出,但保镖并不介意。这些都事无巨细地禀报给谢凛了。
不久后的一天,谢凛看到方弈柏终于走出房间,来到了户外,到了花园里,谢凛便在窗口默默地注视了一会儿。
再警惕的动物也会在对环境相对熟悉之后产生些许探索的欲望。
谢凛发现亲眼观察方弈柏是比看监控更有意思的事情。
他于是享受着这样的游戏,待在暗处,像蛰伏的凶兽,静静地注视着猎物的动向。
随着方弈柏在观湖别墅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大,谢凛觉得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久违的松弛……那种表情竟让谢凛感觉意外地兴奋,超过了想让方弈柏感到恐惧的想法。
他觉得这是他的道德素养造成的。
本质上,他是一个有操守的人。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做禽兽。
他没有设想过将这场游戏持续多久,但一切还是以他意料之外的方式结束了。
这几天方弈柏都在按着自己的节奏找事情做,来调整长时间读书学习后的倦怠,厨房用不上他插手,管家也不会让他靠近,所以他会经常在花园里给花木浇水,修枝。
谢凛远远地注视他。
他们之间隔了两排花架,谢凛透过或浓密或稀疏的花叶藤蔓看着方弈柏。
方弈柏专注地忙着手头的事情。
时间过得无知无觉。
等谢凛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偷窥了半个小时,不能再浪费时间了,明明他还有很多公司的事情要处理。
他准备走,突然听到方弈柏惊叫了一声,接着“砰”的一下。
在谢凛反应过来之前,他的身体已经冲了出去,看到方弈柏在移盆时将一盆月季掉到了地上。
陶盆砸在了地上,摔成了两半。半人高的花株委在地上。
方弈柏看着摔坏的花,惊呆了,又看到谢凛冲出来,更变得无措。
他怔怔地望着谢凛,舔舔嘴唇,又慌乱地蹲下身去捡地上的花株。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动作太快,他的手被月季的刺扎了一下,划开一道口子。他像没感觉一样,仍然把月季扶起来,检查它的根块和枝干。
谢凛把人从地上拉了起来,扣着方弈柏的手腕,摊开他的手掌,看到他的掌心和食指被划破了,扣着他手腕的手指稍一按压,就有血珠渗出来。
方弈柏没忍住痛得“咝”了一声,想抽回手。
谢凛没放。
方弈柏怯生生地瞟了谢凛一眼,又把睫毛垂下去了,有点惶恐又有点委屈。
“我、我不是故意的……”他说,“我重新帮您裁上,好好浇水,照顾它……您别生气……我真不是故意的。”
这是一盆大花月季,名叫“自由钟情”,是谢凛的母亲从国外引的种,是很名贵,但也只是一盆月季而已。
谢凛望着方弈柏,看他闪躲的眼神,想着,他是真的很怕自己。
谢凛没有过脑子,就含住了方弈柏流血的食指。
舌头抵着他的创面,吮了一下。
口腔里有血液的铁锈味和泥土的腥气,他很诧异这种混合的味道能催生出如尼古丁一样的刺激效果。
方弈柏闷哼了一声,便一动不动,僵在那里。
谢凛吐出一口血沫,松开方弈柏的手,说,“跟我进去上药。”
谢凛带方弈柏进屋,来到一个房间,拿出了消毒水和创可贴。
他先让方弈柏洗了手,擦干,让方弈柏在沙发上坐好。然后他拿起了消毒水。
方弈柏很顺从,直到液体创可贴的透明液体接触到他的创口时,他整个人弹起来……闷着声音叫了出来,眼眶红了。
“痛……”
谢凛笑了笑,故意给他上得很慢。
方弈柏像虚脱了一样不吱声。
上完药,谢凛收拾东西,方弈柏猛地收回自己的手,圈在怀里。
他缓了一会儿,重新抬起头,看着谢凛勉强笑了笑,“谢谢……凛哥。”
谢凛收拾药箱的手不自觉一僵,漠然地望着他,“你叫我什么?”
方弈柏怔愣,“凛哥……”
“不要这么叫。”
谢凛冷漠地说完,扭头走了。
方弈柏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了,但是他的本能更害怕的是谢凛离开。
如果不是这种特殊情况,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有勇气抓住谢凛的衣角。
方弈柏跟上谢凛,不知所措地问,“那要叫什么,谢大哥?……谢先生?…”他真的很无措,他等了半个月才见到谢凛。
谢凛没好气地说,“随便你。”
其实那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方弈柏舔舔嘴唇,强装镇定,“哥哥……”他有千言万语想要质问,还有满腹的牢骚和委屈,但那些在见到谢凛的瞬间又都湮没了,他又不敢。
他小心翼翼地,谨慎地问,“那个……谢焕真的被带走了吗,去了国外?”
这个信息是方弈柏偶然从阿姨们的讨论中听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