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说是有个慈善活动。”
  “她？慈善活动？”柏扬之语气不屑地笑了一下，“真是和她不沾边啊。”
  纪秋允闻言很淡地笑了一下：“柏总人很好。”
  “怎么，我这个柏总人就不好了？”
  “……”
  纪秋允的沉默让柏扬之也跟着沉默了，一时间两人周围的这一片天地之间几乎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柏扬之最终打破了这一片沉默：“……以后她给你派事儿你可以不理她，”
  “……”纪秋允没想到柏扬之居然是真的关心他，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垂了一会儿眸子，才开了口，“柏扬之。”
  “嗯？”
  “你之前，也一个人住？”他的声音有些闷。
  “你这是什么问题？”柏扬之不解，似乎是不明白纪秋允为什么突然在这个时候问出这么智障的问题，“我从初中在英国读书的时候就一个人了。”
  “那你眼睛疼怎么办？”
  “吃药啊，还能怎么办？”柏扬之是真觉得纪秋允今天的问题很没水平了，于是抬起头，一只手捏着纪秋允的下巴半强制他回头，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你怎么了？”
  “……今天见了柏总。”纪秋允轻轻挣开柏扬之的手，把头垂了回去，“她很关心你……我……有点想我的家人。”
  “……”柏扬之眨眼的频率蓦然顿了下，纪秋允从来没有主动在他面前提起过他的家人。
  他忽而想起，纪秋允其实已经离家在外打拼很多年了。
  “我是家里唯一的孩子。”他缓缓道，如诉衷肠，“家里人对我都抱有很大的期望，从小就希望我未来可以得到一份体面的工作，然后结婚、生小孩，按部就班地过日子，帮他们养老。”
  “我知道他们爱我。”纪秋允把话说得慢吞吞的，语气听起来很平淡，但是又能听出来几分无力感，“也知道他们是有条件的爱我。”
  “……”柏扬之看着纪秋允的侧脸，静静地充当一个倾听者的角色。
  “我考不好的时候，他们就会不高兴。我放弃读研，去演戏的时候，我爸妈几乎要不认我这个儿子。”他的陈述自始至终都很平淡，就仿佛是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在知道我和你的关系以后，他们都快要疯了，因为觉得我丢脸，觉得我不知廉耻。”
  “……”
  “我有种我唯有以死谢罪才能重新有资格当他们儿子的错觉。”纪秋允说着，似乎是很自嘲地笑了一下，“我都不敢想，我要是能有你的半分潇洒，我这辈子能有多快乐。”
  “柏扬之。你姐姐对你的爱是没有条件的。”
  “……物质基础的问题。”柏扬之很难得地收下了他的漫不经心，他望进纪秋允无喜无悲的眼睛里，再开口时，语气中带着难言的一种压迫意味，“你如果生在我们家，也会得到没有条件的爱。”
  “可是，现实的残酷就在于没有如果。”纪秋允也望进柏扬之的眼中，语气一样的隐隐含着严肃之意。
  “……抱歉，我失言了。” 意识到柏扬之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以后，纪秋允立刻垂下了眼，收住了这个话题。
  还以为柏扬之会不满，但他只是看着纪秋允：“……”
  似乎有话要说，但他在停顿了一会儿以后，也没有真正把话说出口。
  “你，不喜欢他们？”顿了一会儿，他问道。
  他虽然对于感情一直不敏感，但是关于纪秋允家庭的猜测，他也一直抱有在心中。
  这是很私人的问题，纪秋允其实完全可以不回答的。
  但是他和柏扬之之间，难得一见的开诚布公，他们似乎从来没有如此平静地坐下来，谈论过纪秋允的困惑。
  所以纪秋允在犹豫了一下以后，还是回答了：“不，他们是我的父母，我永远，会爱他们。”
  “你父母很幸运。”柏扬之若有所思。
  纪秋允抬眸，眼睫如蝶翼颤动了一瞬：“我希望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至少我是这么想的。”柏扬之轻轻把下巴搁在纪秋允的肩上，这个姿势纪秋允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说这些话，“允允，现实的确没有如果。”
  “但是现实有我。”
  “……”
  纪秋允感到自己的心跳都因为柏扬之的这一句话而错了一拍。
  还以为再也不会体会这种感觉，既期待，又绝望。
  就好像在那个包间的角落，认出眼前的人是柏扬之时那样。
  而且现在的感觉比那时候还要更为强烈，因为他已经作出了决定，所以在这种抗拒与期许之间反复地煎熬着。
  “纪秋允……”
  柏扬之在他的耳畔轻轻呢喃，宛如叹息。
  纪秋允在纷乱的思考之中感到自己被柏扬之的手臂抱着，在他的怀里转了个向，柏扬之先是亲了亲他的唇角，继而抬手捧住他的脸，指尖轻抚过他的脸颊，最后吻在了他的嘴唇上。
  这是一个很轻、很柔软的吻。
  很不像柏扬之的风格。
  他先是轻轻地吮着纪秋允的嘴唇，然后施加了一点力度，用舌尖舔着纪秋允的唇瓣，继而才探入口中，卷住他的舌尖。
  而后他的霸道才占据上风，把一个清浅的吻变成了火热的深吻，他抱着纪秋允的手不断收紧，像是要把他揉进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