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柏扬之在听到导演的这个问题以后，目光变得有几分深意，他以一种审视的目光盯着镜头几秒钟，继而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轻描淡写地移开了目光。
  所有人都在镜头外被他的气场震慑地一凛，那种浑然天成的睥睨之意，是与生俱来的、是骨子里镌刻的。
  “我和纪秋允的第一次见面么。”
  柏扬之的指尖冷白，在夜色中白地晃眼。
  他夹着那支香烟，给镜头留下一个锋利的侧脸。
  “他不知道。他应该以为我们在公馆见面的那一次是初见。”
  “其实我在更早的时候就见过他了。”
  “那天他穿了戏里的衣服，画了很浓的妆。”
  “我在看清他的第一眼就想，他卸了妆一定美得不可方物。”
  柏扬之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而笑了一下。
  纪秋允看着他唇角的那一抹笑，久久无法回神。
  他第一次见柏扬之竟然不是被经纪人带过去的那一次么？
  此刻就连他自己也感到不可置信了。
  而在场的其他人也都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面上的神情，在看到他不似有假的惊讶时，也都纷纷感到了惊讶。
  “诶？秋允真的不知道吗？”主持人好奇道。
  “……”纪秋允在被问到以后才缓缓回过神，他的目光里还残存着一些恍惚，他看着屏幕，像是喃喃一般，“我的确不知道这件事……”
  “他没和我说过……”
  “诶？！”
  “怎么感觉更好嗑了！”
  “我……”
  还未等纪秋允真正意义上开口，柏扬之的声音从屏幕中再度传来。
  “后来我特意找了关系去认识他，不过他那时候就像是，很警惕的小动物，处处提防着我。”
  “不过防范意识高是好事。”柏扬之笑了一下，“这样能更好地保护自己。”
  “……”纪秋允微微张着口，觉得眼前的柏扬之是如此陌生，与自己印象中的判若两人。
  这个镜头里的柏扬之，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爱自己？
  为什么？
  他的目光闪烁，氤氲出切实的不解和无措。
  那一瞬间，纪秋允瞳孔的紧缩和眉心无意识的蹙起，眼睫震颤的弧度和频率，在后来几乎被网友捧成了神，直呼应该被纳入电影学院的教材。
  不过这也都是后话了。
  因为在当时，柏扬之还有更加令纪秋允不知所措的话语在后面等着。
  视频中的柏扬之轻轻弹了弹手中的香烟，他不甚分明的目光望向那几缕袅袅升起的白烟，似乎有混沌的沉沦藏匿其中，又似乎清醒无比。
  “……他美丽，他也脆弱。”
  “他骄傲，却也自卑。”
  “但……他的每一处我都喜欢……像是我的私人订制……”
  柏扬之幽幽道，缓缓掐灭了手中的香烟，而后微微转头，面向镜头。
  他一张英俊冷冽的脸就直直地暴露在镜头之下，双眸似乎透过了镜头与某人对视，他的视线几乎可以透过镜头触摸到镜头之外的灵魂。
  “他像是从我身上取下的肋骨一根。”
  ……
  ……
  直到屏幕黑屏，众人都久久没能从柏扬之所带来的震撼之中回过神来，不仅仅是气场所带来的压迫，更是为他所说的内容而动容。
  纪秋允曾有想遍这个问题所有可能的答案——
  一见钟情、日久生情、心血来潮……
  唯独，他唯独没料到柏扬之原来早就见过他，原来柏扬之也会在乎他。
  这个柏扬之，就像是疯了一般，陌生地让纪秋允害怕。
  他缓了半晌，才在众人神色各异的目光里，哑着嗓子开了口：“……我，的确不知道他原先在片场见过我……”
  “所以我以为的我们第一次见面……不是我们的初见。”
  他抿了抿唇，随后深深地闭了一下眼睛，收下了柏扬之这段视频在他眼中、在他心中最深处掀动的波澜，缓缓顺着柏扬之的表述说道：“我记得我第一次见他，是……经纪人带我去参加一个……在某座公馆举行的晚宴，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
  他不会傻到说他被经纪人精心包装成献给柏扬之的一道菜色送到床前的事情，而是挑拣着他们最初的两次相遇置换了一些时间与事件，以蒙太奇式的手法重新加以描述了一遍。
  这样，也不算虚假。
  他的良心也不会那样不安。
  “……其实在看节目之前，我一直以为，柏扬之是不会爱人的那一类。”
  一直在观察纪秋允神情的温姐开了口，她也是在早年嫁入豪门的，以她丈夫的地位，也是能说一说柏扬之的：“但是现在看着，我觉得他对你很用心。”
  “……”纪秋允目光复杂地顿了顿。
  “我觉得他希望能够触摸你的灵魂，同时，也希望你能够触摸他的灵魂。”温姐这样道。
  “我和我先生一开始在一起的时候，其实我也总在与他的相处之中不自主地会流露出自卑。”
  “但是时间能够证明，真正爱你的人，他会治愈你的这些潜在的情绪，他会带给你自信。”温姐顿了顿，“我觉得柏扬之是想给你的，只是他不善于表达。”
  “……”
  纪秋允沉默了一会儿后望向温姐，很滞后地给出轻声的回复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