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好的不学,净会市井泼妇那一套,一哭二闹三上吊,偏偏他还真拿她没办法。
  陆奉摇摇头,他抬起手,拔江婉柔头上的金钗,江婉柔头皮一痛,捂着发髻痛呼出声。
  顶着江婉柔湿漉漉控诉的目光,陆奉平静道:“不是重?
  给你卸下来。”
  江婉柔嗔道:“哪儿能用蛮力啊,这套头面做工精致,里头有钩刺。”
  陆奉:“来人——”
  “别——”
  江婉柔及时叫住他,她这身衣裳是专程避着人换的,太紧了,即使是翠珠金桃,她也有些羞涩。
  在陆奉眼里,下人便是为主人所用,和桌椅杯盏并无区别,他不能理解江婉柔的羞涩,倒也没有勉强她。
  他猛然起身,江婉柔吓得紧紧搂住他的脖子,眼睁睁看着陆奉走向床榻。
  她装模做样地扭了两下,嘴上嚷嚷,“不要,今日妾身子不舒服,伺候不了……”
  陆奉把她放到了床榻旁边的妆奁前。
  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江婉柔脸色青一会儿白一会儿。陆奉站在她身后,铜镜照不到他的全貌,只能看到用兽面腰带包裹的、劲瘦的腰身。
  他道:“你说,我给你卸。”
  ***
  翌日江婉柔在辰时醒来,翠珠吃了一惊,问夫人怎么早醒。
  往日夜晚和陆奉胡闹,现在陆奉不要她伺候穿衣,她一般睡日中方醒,翠珠习惯了,现在她的早膳正在温着,还不能入口。
  江婉柔免了翠珠的请罪,她也没想到,昨日特意装扮一通,两人折腾到深夜——仅仅卸下那一套头面。
  怪她,昨晚不该一时赌气,非要折腾他。结果也坑了自己,他那一双手,习惯了拿刀握剑,手劲儿奇大,把她的金钗生生掰断两根,她心疼好久。
  江婉柔的目光投向妆奁,上面端端正正摆放着那套折腾两人一宿的头面,光线顺着窗户洒下,发冠上头的珍珠和红宝石交相辉映,流光溢彩,华贵又美丽。
  她叹了口气,道:“请几个匠人过来,看能不能修。”
  宁安侯一案迅速解决,江婉柔不知内情,心中卸下一桩心事,轻松多了。自从那日偶遇裴璋,她很少出门,养身、管家、还要照看三个孩子,另有闲暇,让府中的戏班子排了几出新戏,消磨时光。
  自从和陆奉说开了他的身世,周妙音便由陆奉接手,不知陆奉是何打算,竟把周妙音留在了小佛堂,看着比之前老实不少,如今见了她会恭恭敬敬喊声“夫人”。她没有多问,她既把这烫手的山芋撒开了,便不会再接回来。
  江婉柔现在对“陆奉是皇子”这个事实,还没有多大的感触。除却起初知道秘密的惊恐,摊开秘密的忐忑,如今说开了,她的生活、陆奉的生活并没有任何变化,她就守着她的一亩三分地,好好过日子。
  转眼到了十月末,今年的冬天来地很早,也格外冷。江婉柔提前换上厚厚的袄子,给陆奉做好护膝,给陆府上下几百口人多添了一身棉衣。正在准备采买过冬的炭火时,忽然传来一个消息。
  帝王今年的迎冬祭祀,没有带任何一个皇子、王爷,仅让陆奉伴驾。
  一时间,陆府站到了风口浪尖。
  第56章 雷霆雨露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既是圣上的旨意,我等听从吩咐便是。”
  花厅里烧着暖烘烘的铜炭盆,江婉柔放下账本,悠悠道:“大爷得圣上看中,是大爷的本事,更是我陆府的荣光,两位弟妹犯什么嘀咕?”
  江婉柔穿了一件香色的圆领提花缎面小袄,下配一条宝蓝色的下裙,衣领和袖口缀着一圈毛绒绒的洁白兔毛,手腕上套着剔透的碧玉手镯和金镯子,随着她一动,叮叮作响。
  姚金玉看着她闲适的模样,摇动手中的绣花团扇,道:“话虽如此,可这荣宠也太盛了,过犹不及,我等心里难安呐。”
  她试探地问:“外面如今什么传闻都有,长嫂……您好歹说句话,让我和二嫂,心里有个章程。”
  江婉柔睨着她,笑道:“三弟妹说说,外头什么传言?倒是我孤陋寡闻了。”
  皇帝对陆奉恩宠太过,现在暗中传出流言,说皇帝这是“捧杀”,盛极之后,寒刀已经架在颈侧。
  此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从陆奉自江南归来,皇帝对禁龙司的态度越发微妙,接连几个大案绕过禁龙司,直接交给刑部和大理寺。
  禁龙司本为帝王耳目,所有的权力来自帝王的宠信,满朝文武,谁也不想头上吊着把利刃。见皇帝态度暧昧,有人开始琢磨,莫非圣上有废禁龙司之意?
  前朝皇帝昏庸无道,官员蠹国害民,皇帝观前朝亡国之感,在开国之初设“禁龙司”,监察百官。如今风清气正,反观禁龙司以严刑酷法著称,本末倒置,这个机构如今的确没有存在的必要。
  人心浮动之时,帝王迎冬祭祀,身边只带陆奉。这等殊荣,连当年的恭王也不曾有过。皇帝一冷一热,有人道禁龙司盛宠依旧,也有人道这是帝王心术,养虎遗患。
  欲使其亡,必先使其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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