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古瑭下意识后退撤步,连连后顾着快奔逃走,一个跨步跃过护栏,飞穿马路,一溜烟,钻进了停在街角的面包车。
他忘不了霍叙冬最后的眼神——摁着手臂上的伤,怔在原地,眼底尽是伤心和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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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包车的玻璃蒙了层黑,街景灰压压地快速倒退,像一部快节奏的黑白默片。
古瑭低头拉开背包拉链,翻找出霍叙冬刚才塞进来的袋子。黄色的纸袋只折了一道,一打开,里面只有两包药和一张纸条。
一支涂抹患处的药膏,一盒退烧药,纸条上是霍叙冬苍劲有力的笔迹,因心乱而略显潦草,但古瑭还是快速辨清了上面的话:
“一定记得抹上,听话,不要害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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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霍叙冬胳膊上的口子不算太深,看起来长了点,就显得狰狞,酒店的医护人员替他处完伤口,很快离开了卧室。
床单凌乱不堪,还未让保洁员来替换,霍叙冬用手指轻轻触碰上面干涸的血迹,像触摸心尖的软肉,脑海中不断浮现昨夜炽热的翻涌,和所有的不顾一切。
在古瑭迷濛破碎的眼里,他看到的是满心爱意和信任,任由他掌舵驶向更汹涌的浪潮,实在受不了时,小狗咬着唇,擎着泪,轻轻推搡他的臂膀,止不住地浑身颤抖,一句疼都不喊。
到底还是弄伤了他,霍叙冬轻轻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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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叹息出声在车里,古瑭记挂着霍叙冬的伤,又不敢回头,低垂着脑袋随车子颠簸,猛然间,他眼底闪过一道光,似乎想起什么。
他抬头快速朝司机报了个地址,下一秒,方向盘调转,开往了一家纹身店。
几分钟后,车子稳稳地停在店门口。
门从外被打开,古瑭好奇着走进去,店里兹兹哑哑地响着动静,伴着几声哀嚎。
刺青师正忙着背上的一副大图,听到进屋的风铃声,头也不抬地回道:“收个尾,马上好了,你先坐会儿。”
来之前,古瑭在车里预约了时间,他的要求简单,凑巧下午店里又有空闲,便快马加鞭地赶来。
如刺青师所言,光头大哥的满背很快好了,他离店后,接着就轮到古瑭的活。
刺青师是个将近一米九的山东大汉,瘦高精壮,剃了个平头,嘴一咧,两个酒窝深深的,有些憨态的淳朴。
“自带图吗?”
古瑭咬了下舌:“算,算是吧。”
刺青师略略一笑:“昨晚运动的痕迹吧?”
“这你都知道?!”古瑭讶异一声,抬起头,努力压住嘴角羞赧的尬笑。他本来还担心该怎么启齿,现在直接用感激和崇拜的眼神看向刺青师。
刺青师摆摆手,回身准备里间的工具:“见多了,跟医生诊脉似的,屁股一撅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
话糙不糙,古瑭敬佩地点点头,跟着走到里屋,关门后,按着刺青师的指示脱下衣服,好在他逃出来前冲了个澡,此时不至于太难堪。
他只脱了上衣,趴伏在台面上,背上各种痕迹斑驳,青的紫的红的,暧昧交错。
刺青师看了眼,“嚯”了一声,调侃道:“兄弟,够激烈的啊。”
古瑭羞得无地自容,把脸往胳膊逢里又埋了埋。
刺青师继续打趣地问:“纹哪块呀?要是全纹,得和刚才那个满背的大哥差不多大了。”
“就纹右边腰窝上,”古瑭立马应答,结结巴巴道,“那儿有个拇指印,很深,应该还没褪掉……就帮我纹个浅浅的红色吧,拟真一点。”
霍叙冬的手指常年搓命纸,指纹淡了,指腹有层淡淡的茧,昨夜他掐着腰窝粗粝一搓,电流般的酥麻感就直冲古瑭的天灵盖,魂都没了。
也是那只手,在接近尾声时,温柔地抚平古瑭的战栗和不安,他枕着霍叙冬的臂弯而眠,蜷缩进他怀里,难得拥有了一次好眠。
针头开始滋滋运作,刺青师落笔前,又问了问古瑭:“想好了啊,纹了可就考不了公了。”
“大哥你……”古瑭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顿时被戳破,无奈笑道,“你再不快点,痕迹就没了。”
刺青师操着一口山东腔:“你不懂,这叫职业操守,来我这纹身的小孩我都得过问一句,要慎之又慎,知道吗?”
古瑭好笑着点点头,一天之内被两次当做小孩教育,不知走了什么好运。
——
纹身很快完毕,效果不错,古瑭在镜子里打量几眼,满意地离了店。
回到家时,已至傍晚,客厅里只点了盏落地灯,贾邦年鼻头托着副老花镜,远远地看着本杂志,显然是在等古瑭,像是有话要对他说。
古瑭停了脚步,没立马上楼,蹭了蹭鼻子,把手里的背包护在身后。
贾邦年没抬头,翻了页纸,悠悠然道:“被吃干抹净了?”
“啊?”古瑭惊呼半个音节,立马咋舌闭眼,开始搜肠刮肚地找说辞。
“别瞒我了,你呆在我身边这么久,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
不是,今天怎么谁都喜欢对他说这句话。
古瑭吐了吐舌:“您,您怎么知道?”
贾邦年放下杂志,像看着偷偷出去约会彻夜不归的儿子,无奈笑道:“昨晚我从园林回来时,就派人打听到你在哪了,不然你以为早上那辆面包车是谁派去接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