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罢了,反正日子还长,等后面到大暝订婚了,我还想你来致辞呢……”
游霁笑着附和:“嗯好。”
离开书房后,游霁笑容便收住了。
游见川能一见面就和自己推心置腹说这些,他理应感到释怀和放松。
但他此刻很烦,甚至又开始恍惚,自己怎么就回到了这儿。
走到客厅前,他脚步迟疑了一下,先绕到以前颜悦画室旁的阳台。
他想看看芦荟还在不在。
芦荟是他送给游暝的20岁生日礼物。十五元一盆。
也不是他抠,他那时才被“召到”游家多久,家佣都还认不齐,却因为颜悦也在和游见山的意愿,被迫出席游暝的生日家宴。
这意味不仅要加班演戏,还得准备个礼品。
穷鬼挑再好的礼物也难登游家长孙的大雅之堂,干脆另辟新径自暴自弃,抱了盆芦荟来。
网上说芦荟挺好养的,能吸收甲醛,还可以洗头润肤。
当时他送礼时就是这样讲的。在游家人的笑声中,游暝没有表情地把芦荟盆栽收在一堆名牌logo的包装袋旁,怪异显眼。
随后游暝将它搁置在画室后面的小阳台,看不出有多喜欢,可能就是随手一丢。
但游宅的东西不缺人打理,后来游霁和游暝在阳台角落的长沙发发出响声地接吻,游霁还能清晰瞧见那芦荟肥大饱满的叶子,张牙舞爪地正对着自己,简直像在为他们无法见光的勾当鼓舞。
所以游霁想看看,那盆盆栽有没有被处理掉。
他自己不是那种断了就会把前任东西通通扔掉的人,像游暝的外套,实用的东西就一直留着。
那游暝呢?
游霁不知道为什么会好奇这种事,想去验证什么又指望得到什么结果。有时候行为跟不上理智思维。就想去看看,直直往那儿走。
但推开阳台的玻璃门后,他又停住脚步。
——游暝竟然在里面。
仍是那张长沙发,游暝坐在那儿抽烟;面朝着的地方仍摆着那盆芦荟,没有被处理。
雨还在下,声音绵密,游暝目光直视前方却明显在走神,并未注意到门被推开。
他是身体前倾,两腿敞开坐着的,手肘撑在大腿上,手指也慢条斯理地垂着,腕骨反着冷白色的光。
游霁多余地记得,游暝有什么计划被打乱时,就会是这个坐姿。
这人不是爱制定计划的类型,难得制定就会有些强迫症。
比如拍电影,他会近乎专|制地希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若是天气和某些演员不尽如人意打乱了安排,游暝就会这么坐好一会儿。
别人都觉得他这个坐姿很有压迫感,像是要发脾气,只有游霁清楚,他纯粹是在发呆,思考怎么调整又思考不出所以然,更像和自己赌气。
是以前游霁觉得他挺可爱的一点。
印象里除了拍电影,游暝也没做过什么计划。至于现在……
大少爷归国要接手公司、娃娃亲要准备订婚宴,那安排就多了去了,游见川的骤然确诊的确让一切都蒙上阴影。
游霁这么想着,都没注意到何时游暝偏头,把目光移到了自己脸上。
四目相接,这次视线迅速交缠在了一起。
游暝看着他,慢慢地,撑直身体仰靠向沙发。手夹着烟放在膝头,红光在修长的指间一闪一闪。
这阳台虽然并非开放构造,但边缘的地砖仍然铺着一丛月光般的雨滴,水汽湿润,那点橘红闪耀得如此突兀,忽明忽灭,宛如是游暝豢养的一簇生灵。
半晌。游暝启唇,做了个口型。
——过来。
游霁摇头。
游暝眯了眯眼,再次吸了口烟,烟雾勾勒他冷薄的唇线。
“游霁,过来。”
这次他出声了。
游霁咬了下嘴唇。肚子诡异地升起一瞬痉挛。
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了,
转头走太像心虚认怂。
但走向他也显得过于听话,落于下风。游霁干脆主动开口,先发制人:
“刚刚你爷爷找我,你猜他说什么了。”
游暝看着他,安静地吞云吐雾。
万宝路薄荷爆珠的味道飘进游霁鼻腔。游霁喉咙些许发紧,像也犯了烟瘾。
“爷爷还是很好,明明最开始把我送回去就是应该的,却还是有点儿自责。他又想让我回来,入游家的籍真当他孙子。然后我——”
他顿了下,等游暝淡淡的视线移到他嘴唇时,才继续说,嘴角微微勾起来:
“我想了想,同意了。”
游暝微撩起眼皮,从嘴唇看向他眼睛。
目光仍旧没有波澜,透过镜片,像一片结冰的深湖。
“这样。”游暝抬了抬下巴,双腿变成交迭,愿闻其详的样子,“怎么同意的。”
“就……就同意了啊,毕竟你爷爷都开口第二次了,我不太好意思再拒绝。本来这事儿对我就是天掉的馅儿饼,之前是没办法。”
第一次拒绝时他在和游暝谈恋爱,自然是不愿和他攀上亲缘关系。一个月后又分了手,游霁便想彻底离开游
天已经黑尽了。
阳台的灯光昏昏暗暗,游霁的影子斜长地延伸进游暝脚下。
安静了片刻,游暝掸了掸烟灰。
“你不会。”
不是猜测或质疑,是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