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大概就是料准了这点儿,他才不紧不慢地等到今天一早才走。
  只是不知道,昨晚那一夜,他是如何度过的?
  靳逍唇角溢出一丝冷笑,动作却很温柔地给纪繁清夹了块小叉烧包,监督他吃下。
  两人吃完饭,又回床上睡了会儿,原本他们也定的今天回京,但考虑到纪繁清的身体,靳逍还是决定推迟一天。
  昨晚他确实做的有些狠了,身心双重快感的加持下,是个正常人都很难把控住尺度。
  难为纪繁清醒来没跟他翻脸,靳逍还是觉得不太真实,他从背后将纪繁清搂了会儿,忽然道:“其实我昨天还给你准备了庆祝礼物,只是没来得及给你。”
  纪繁清惊讶地转头看向他,靳逍趁机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然后越过他去拉开床头柜抽屉,里面有一个丝绒礼盒。
  纪繁清目光落在上面,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回忆起在家里阿姨捧着它上楼给他看的画面。
  ——是一顶漂亮的王冠。
  靳逍伸手打开,里面果真是那顶花环王冠,窗外的阳光从半掩的纱帘中透进来,照在红宝石上,折射出绚丽通透的光泽,和靳逍耳朵上的蓝宝石相得益彰。
  “之前就想送你的,还没送出手就被你退货了,”靳逍哼哼两声,“这次你不准拒绝!”
  纪繁清半靠在他怀里,抬手摸了摸那顶王冠,红宝石的火彩非常艳丽,但触手又冷硬冰凉,那种矛盾的感觉危险又迷人。
  他的目光下移,落在靳逍缠满纱布的手上,忽然道:“其实那天说的话,大部分是气话,本来昨天就想告诉你的,后来也同样没机会说,我和段承泽之间……”
  他顿了顿,眼神陷入往事一般,变得深远:“其实没有什么太刻骨铭心的故事。”
  他们确实于十几岁时相识,但也只是一年偶尔见几次的世交关系,比普通朋友或许多了几分知音之情,但远称不上竹马至交。
  那年爷爷生病,段承泽的父亲作为爷爷的学生,携家眷来探望,段承泽听见他在庭院里拉大提琴,便主动上来攀谈,聊了许多音乐上的见解,借此机会两人才熟悉。
  那年时常下雨,段父来访次数渐多,偶尔会留下用晚饭,段承泽会拉小提琴,便经常跑去找纪繁清一同练琴。
  那时年纪小,不会考虑那么多,多了个爱好相同的朋友,纪繁清只是单纯觉得这样也不错。
  他们确实一起畅想过去国外追寻梦想,但算不上什么海誓山盟,后来段承泽高中毕业,选择了念商科,纪繁清也很快接受了这件事。
  本以为故事到此结束,没想到会出现后来叶回上门认亲的事。
  提及叶回的名字,纪繁清语气沉了一分,靳逍的心脏也跟着一沉。
  “叶回,他和你……”
  “我们出生的时候被抱错了,他说是我的亲生母亲故意调换的,但他找上门时,我的亲生父母都已经去世,无从取证。”纪繁清垂下眼,提及这段事,依然可以回想起当年的一幕幕,“所以他恨我,觉得是我夺走了他的一切,他也要拿走我的一切。”
  那首《梧桐树》,就是开端。
  叶回明知道奶奶对他的意义,却还是伺机盗走了他的作品,并且低价贱卖了出去,践踏他对奶奶的心意。
  明知道他敬爱叶父叶母,却依然引导逼迫他们站队,在二人之间做出取舍。
  “所以,那五百万,是那首歌的违约金?”靳逍呼吸有些不稳,当真正要揭开往事面纱的时候,才发现真相似乎比想象中更沉重。
  “你怎么知道是五百万?”纪繁清挑眉,稍感意外。
  靳逍立即解释道:“昨天你和叶回在洗手间里说话,我听到了一部分。”
  纪繁清“嗯”了一声,没有追究他偷听的行为,接着道:“当时我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他抄袭我的,就算公开举证也只是牵扯不清的一笔烂账,毕竟我们同处一个屋檐,说不好是谁先看了谁的手稿。他爸妈求我不要把事情闹大,影响叶家的声誉。不管怎么说,他们养我十八年是切实存在的,以此作为交换,我选择了和叶家两清,债务我独自承担,过去无论谁是谁非,都一笔勾销。但现在看来,叶回似乎不这么想。”
  金色的浮沉在空中翻滚,纪繁清凝视着虚空,脸上仿佛覆了一层薄霜,唇线苍白而冷淡。
  靳逍揽着他的手臂不自觉收紧,伤口崩开了也浑然不觉,他无法想象,在十八岁的年纪,要接二连三地面对家庭破裂、亲人离世、作品被剽窃、曾经的父母反过来背刺,以及孤身一人独自承担五百万的巨额债务。
  这种种事情,哪怕落到一个心智成熟的成年人身上,都难以同时承受,而纪繁清那时候甚至都没有满十八岁。
  难怪杨戬会用“很不好”,来形容他当时的状态。
  靳逍呼吸有些颤抖,喉咙像被什么堵住,胸口里翻涌出酸涩的痛意。
  视野中心仿佛出现了一个踽踽独行的少年,他竭力伸出手,却无论如何都触摸不到他的背影。
  “都过去了,其实我早就不在意了。”纪繁清感受到他的紧绷,覆住他收紧的拳头,安抚地在掌心捏了捏:“跟你讲这些,只是因为你不是一直很好奇叶回为什么跟我不对付吗,这就是原因。至于那首《情终》,不是为段承泽写的,那天是我骗了你。”
  段承泽确实出现在他人生最至暗的时候,他也曾把对方当成过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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