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横竖不过是多砸点钱的事儿呗。”另一人不以为意。
  “只有阿堵物却也行不通。”邱业嘿嘿一笑,“那些个雅唱个个儿都色艺双绝,哪里是缺钱的主儿?再者,他们这行苦的很,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像女人,得服一种药,这药能让咱们男人的喉结消失,不生胡须,声音也不那么粗犷,皮肤也更细腻,还得长期吃日日吃,断了就没效果了,又回去了。”
  “这药恐怕对身体没什么好处吧?”
  “那是自然,是药都有三分毒嘛。”
  “什么毒?”
  “这我就不知了,他们的行业辛秘,哪能都透与我一个外行知晓?不过是贴烧饼时的闲聊罢了。”
  “嘿,那句老话儿说得没错,三扁不如一圆,走旱路胜似过大年!”
  “哈哈哈哈哈哈,有机会请兄台试试?”
  两人狗扯羊肠说些下流猥亵的话,迟迟不进入正题。
  因谢折衣在侧,雍盛听得很是尴尬,信口骂了句恶心。
  谢折衣飞快地看了他一眼,脸色似乎白了三分。
  雍盛以为她不堪忍受这些污言秽语,猛地起身,伸手拉人:“原不该拉着你听这些,尽是些龌龊东西,还是走吧。”
  谢折衣却甩开他的手,又黑又深的眼睛里快速地掠过了什么,雍盛没来得及看清。
  “恶心,龌龊。”她古怪地重复了这两个词,“你指哪部分?”
  “他们在讨论那种事。”雍盛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谢折衣笑了,很不合时宜的笑,连声音都放得又轻又慢:“哪种事?”
  “男人干男人那种事!”雍盛以为她不懂,所以才刨根问底,无奈地捏了捏眉心,“就是断袖分桃,你没听说过吗?”
  “你很憎厌?”谢折衣又问。
  雍盛已经彻底一头雾水了,迷茫反问:“难道会喜欢吗?我,我看起来已经荒/淫到男女不忌的份儿上了?”
  谢折衣的脸色又肉眼可见地白了几分,她垂下眼帘,睫毛的阴影遮蔽了眼里所有情绪。
  第64章
  雍盛直觉哪里不对, 许是他孟浪说错了话,但他又实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
  正兀自揣测,那厢邱业总算舍得丢了雅唱俗唱的话题, 说起正经生意。
  “老爷的意思是,这云州三十万将士置换冬衣的事儿就交给王爷去办,王爷在朝中虽交游甚广, 却始终不曾有件正经差事,亦不曾亲自下六部行走过, 于朝廷的具体政务知之甚少, 此次置换冬衣虽不是件大事,却也是个难得的历练机会。”
  “若如此, 王爷自是求之不得。”王府长随苟亮道, “只是, 我可听说户部近来缺钱缺得紧,一锭银子恨不得掰成两半儿花, 三十万套棉衣, 就打一两银子一套, 怎么也得三十万两,户部真放得出银子来?”
  “若有银子出来, 织造局自会领了差事, 又何须劳动王爷?”邱业道。
  “这,合着这是个烫手山芋!邱爷,您这可不厚道, 这不是叫我们王爷当个出钱又出力的肥羊么?”苟亮当下就叫屈。
  “你这说的什么话?王爷是咱老爷的亲姑爷, 怎能催他往火坑里跳?”邱业放低了嗓音,“你放心,户部当然也不可能一毛不拔, 届时出个十五万两,我再介绍几个专做布匹绸缎生意的富商给你,天下多少富商争着抢着要办皇差?你猜为啥?单单为了银子吗?当然不是,为的是名!话说到这里,老兄是聪明人,一点就通!至于价格嘛,你们商量着定,要我说,十五万两,那是绰绰有余!”
  苟亮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大笑着恭维:“要不说还是邱爷生财有道呢!这些年来定国公有你帮着筹划掌眼,那可真是如虎添翼锦上添花呐。”
  “惭愧惭愧,王爷有兄台,才真叫捡到了宝呢……”
  听到此处,雍盛便知不必再听,难得的酒兴也败了,随意用了些吃食便打道回宫。
  马车驶得飞快,刚入掖门,天边就滚起闷闷雷声,瓢泼大雨紧跟着倾泻而下,沉重的雨点子打得车棚顶噼啪作响。
  车内二人各怀心事,默不作声。
  谢折衣撩开帘子,望向黑夜里沉默高耸的宫墙,带着一丝雨中凉意的风乘隙吹进来,吹散他身上萦绕的沉檀香气,也让他混乱的心绪获得一星清明。
  他慢慢整理散开的裙裾,那郑重其事的神情,宛若在整理一段纷乱如麻不知所谓的感情。
  最后他收回手直起腰,轻吐一口气,如释重负。
  “他们这是商议着空手套白狼,想敲民间富商的竹杠。”原本在阖目假寐的雍盛忽然张开眼,冷声道,“他们是官,是皇亲国戚,若打定了心思要仗势欺人,寻常富商为攀附或避祸,只能赔本顺从。”
  “这只是其一。”谢折衣接道,“此事一旦做成,恭亲王从此便有了声名,他若想借此机会染指庶政,手会伸得更长。”
  “所以这才是谢衡此番真正的小惩大诫。他要扶植起一个王爷与朕分庭抗礼,而恰巧,这个王爷也是他的女婿。到时不论谁成谁败,他这个国丈爷的高帽子横竖是焊死在了头上,稳收渔翁之利!”雍盛弓身分析着,十指互抵,来回磋磨,须臾发出一声嗤笑,“不过,朕这个九皇叔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谢衡想打他的算盘,到头来也不怕把自己算进去。”
  “我有一计。”谢折衣弯起那双好看但清冷的眼睛,“管保教雍峤一接下这差事,就一脚踏进阎王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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