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赵方海点头嗯了声，就从办公椅上起身，负手径自走到窗边，语气低沉而又沉重，你父亲走时的样子，无论过去多少年，我依旧还是历历在目。他是我平生见过最出色、头脑最聪明、也是最果断的缉毒警，如果没有当年的暗杀，我现在这个位置，应该是由你父亲来坐。果真，上天就喜欢妒英才啊
  秦澈对黎川父母的事了解甚少，但通过私底下的了解，也知道当年的黎阳战功显赫。不到27岁就破格提拔成为淮南市局刑侦队副支队长，并多次担任跨区联合行动的总指挥挑大梁，缉毒大案破案率高大百分之九十八，总以最小的牺牲率完成任务；之后不到30岁，再次被破格提拔成淮南市局正支队，实实在在的一级警督，可以说是警界里一颗冉冉升起的紫微星，前途无量。
  如果当年的黎阳没有出事，按照之后一步一个脚印，一个萝卜一个坑，那现在淮南市局局长的位置确实百分百是黎阳的，而赵方海当时身为副局长，或许如今早就能升为厅长。但谁都没有想到，黎阳就这样在自己的办公室悄无声息被人暗杀了，甚至带着13年前关于t博士的r计划，永远沉眠在淮南市的烈士陵园里。
  果真，天妒英才
  秦澈侧过脸看向黎川，黎川半张脸淹没在阴影中，鸦黑的眼睫垂着，看不出是什么眼里是什么情绪。
  良久后，秦澈听到沉沉的呼吸声，黎川似乎已经整理好情绪。
  赵局，我想看看当年的卷宗，还请您能够批准。
  赵方海转过身，盯着这张无比相似的面孔，霎那间，仿佛看到了自己曾经合作的老搭档黎阳，心中万分感慨：终究还是到这一天了吗？
  他说：13年前的行动之后，他们都说你牺牲了，但我一直都不相信，我始终都坚信你一定能够回来！所以从江城那边传回你还活着的消息，我一点都不感到惊讶。
  这点秦澈倒是感到很意外，插话问：这么说的话，赵局你私底下其实调查过黎川的行踪吧？
  赵方海不想搭理这个让自己非常不爽的兔崽子，但他看黎川的眼神，明显也是有这个疑问，才勉强屈尊降贵回答：我确实在私底下找人查过，但你们应该也知道，在缉毒口工作的警察，个人身份信息都是有保密条例的，我虽然见过黎川，但在黎阳走了之后，黎川的所有个人信息都均被严格保护起来，尤其是他从你们杨厅身边离开之后，就更没有人能知道他的有关去向。13年前飓风行动以失败告终后，我第一时间就去打听黎川的下落，但他们都坚持黎川已经在任务中牺牲了，连当时作为任务外围的总指挥邓伟良都这么说。当然，我没有信就是了。
  黎川：赵局，你
  你父亲的死，一直是淮南市局至今都走不出的伤痛，但我们当时却没能为他做些什么。赵方海抬起手搭在黎川的肩膀上，沉吟片刻后，道：我想有一件事情，邓伟良那个老狐狸应该没有跟你说过吧。你父亲在遭受暗杀之后，并没有立马身亡，他留了最后一口气，那时候我们刚好赶到。
  你在说什么？！
  黎川多年来都波澜不惊的情绪，终于难得出现一丝异样，他反手抓住赵方海的手，语气忿忿问：我爸当时跟你们说了什么？！
  这是秦澈第一次在黎川的脸上看到了具象化的愤怒，仿佛像一只伤痕累累的困兽，终于找到了仇恨的发泄口，赵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不止邓伟良没有跟他们说过，连杨晨都没有提过，只是轻描淡写般的提到黎阳当时是遭受暗杀死的，但当时情况的具体细节，两人只言片语都没有提及。
  赵方海见黎川反应这么大，也没有感到诧异，甚至是在预料之中，他当时被刺中了腹部，血已经没办法止住，就留了一口气，我带着人赶到的时候，他的意识几乎没有，但还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拉着我说完最后一句话，他说
  快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快去叫救护车！
  偌大的办公室瞬间被围得水泄不通，急乱的脚步声、哭声、打电话声、跟怒吼声全部夹杂在一块，同弥漫在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交织成一幅悲怆的画面，映射在赋有岁月的玻璃窗上。
  老赵，不，不用麻烦他们，我，我已经不行了。黎阳奄奄一息，连平时说话语速的十分之一都没办法做到。
  不会的，不会的，你小子肯定不会有事的！赵方海脱下自己衬衣紧紧帮忙捂着不断喷涌鲜血的伤口，连自己双手在发抖都没察觉，你给老子撑住了，当年那样子你小子都能挺过来，这次也一定能！
  黎阳没力气摇头，只微微晃了一下，你听我说老赵，没有时间了，你听我说。
  赵方海握着他的手，耳朵几乎贴着黎阳的嘴巴，你说，你说，我听着！
  老赵，这件事情很复杂，小珂死前告诉了我一些细节，但我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就对我动手。黎阳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把后面一句说出来：老赵，等我走后，无论小川想做什么，你放手让他去。最，最后，再替我带一句话给他，之前跟他下的那盘棋，以后得他一个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