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求娶婀伦公主的是北边鲜卑王国,原是他们嫁了皇长女给大梁三皇子梁元明,没成想不过成婚月余,三皇妃就被暗杀身亡。正是这三皇妃身故一事,查来查去,牵出了嘉北之乱。
大梁这边忙着肃清朝堂,风声鹤唳,那边鲜卑国王遣了使臣来,事儿就出在皇城根下,明面上是带回爱女尸骨,实际则是兴师问罪,后来又说鲜卑王国子嗣凋零,希望大梁赐一公主和亲绵延福祉。
不和亲,这边疆战事便一触即发,朝堂上主战主和吵了月余没有结论,婀伦不论是绝食还是出家,闹也闹了,皇上嘴上安慰她,实际一道谕旨都没颁过。转眼离提亲的日子不足月余了。
为了这事,婀伦与孟崇正也吵了多次,一句“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凿得孟崇正心上生疼,前前后后他请战的折子已经递了十数遍,若是他能做主,就算战死沙场,他也要把竟敢觊觎娥伦的狗贼踏平。
梁元劭自然也是主战,但他的征南军是驻守南疆的最后一道屏障,军队一调,边境必乱,剩下的将军们态度暧昧,言辞闪烁。
慕澄良在一旁静静听着,他妹妹还被罚没在宫中,不知是死是活,又涉及鲜卑,三皇子,嘉北之乱,他紧紧攥着袖口,生怕漏掉一个字。
梁元劭开了一坛春风笑,桃花味甜兮兮的,娥伦几杯下去,脸蛋便红扑扑的,趴在桌子上呜咽,已有醉态,“父皇为什么这么狠心,他能亲手杀了太子哥哥,也能亲手把我远嫁,此生再不相见,小时候他不是这样的……”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了地面上。
慕澄良坐在一边,望着一口未动的酒杯中映出的烛火,人生本就如镜花水月,每个风华正茂的少年人,终有一日,会猝不及防地明白何为身不由己,何为世界并不会只围着他一人喜怒哀乐。
随后她拽住了慕澄良的手,“嫂嫂,你也定是很难才挺过来的吧?”慕澄良的瞳孔微收,她又自顾自地说起来,“我母妃说,嘉北之乱,最可惜的便是慕府澄良了。”
慕澄良抬头,发现梁元劭正看着他,那目光没了平日的嬉笑,而变得讳莫如深,甚至还带着一丝沉痛和怜悯,他怀疑自己看错了,稳了稳心神,将手拽了出来,“公主喝醉了。”
第3章 这投名状我收下了
05
次日梁元劭下了朝,难得慕澄良主动等着他,在正厅门口长身玉立,着月白色广袖锦袍,腰间用一条孔雀蓝做底绣金的腰带束着,下悬翠绿的玉牌,是梁元劭亲自挑的这件。
“我有事同你说。”声音依然是清冷通透。
梁元劭捏起他的下巴,“美人可是想通了。”
慕澄良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梁元劭无奈笑笑,牵起他手腕拽进了屋,“填饱了肚子再说。”
慕澄良为了婀伦公主的事为梁元劭献了一计良策。婀伦公主之事,皇上也并不想送出女儿,只是无奈朝中无将可用,孟崇正太年轻,梁元劭不能动,其他君侯年迈胆怯。若是能激出一个两个请战的将军,此局可解。
“这些君侯世荫优渥,实在不必冒险。”梁元劭边给慕澄良夹了一筷子鱼肉边说道,他观察几天了,慕澄良偏爱江南的鱼米,厨房的单子已悄然换过。
慕澄良点头,继续说道,“但那是从前,眼下有个良机”
“哦?你是说三皇子的婚事?”梁元劭会意,嘉北之乱,大半的案子都是三皇子办的,此时圣眷正浓,殁了一个三皇妃,皇上心疼得紧,数月前便着后宫挑选合适人选。
“正是,三皇子炙手可热,从前君侯世家势均力敌,可若是哪家现在搭上了三皇子,剩下几个往来稀松的军侯,定然危机感大增。”
“看来你都筹谋好了。“
”还差关键一环,这个建议得由愉妃娘娘亲自去提。“
梁元劭略一思忖,便懂了其中机巧。
慕习接着说道,”正是,当今后宫,愉妃娘娘颇得圣心,但…”他略一停顿,继续道,“但皇上多疑,最忌讳前朝后宫勾结,想来也正是为何婀伦公主荣宠不断,而同母胞弟六皇子却只是平平。只要愉妃娘娘与世无争,唯愿儿孙绕膝,还大度地建议选一将门女子为三皇妃,皇上自然会答允的。”
梁元劭把玩着精巧的青瓷酒杯,扭头定定看慕澄良,慢条斯理道,“澄良妙计,但,“皇上多疑”四个字,杀你百回绰绰有余。”
慕澄良按下跳的过快的胸口,冷静说道,“且待我说完,世子再杀不迟。”
梁元劭挑眉,示意他继续。
“还有一事须得拿捏,三皇妃所出将门,不可是兵力雄厚的新起之秀,只能是并无实权的高门氏族。否则…”慕澄良目光穿过屋间幽幽夕阳,最终落在梁元劭身上,一字一顿道,“否则,别挡了世子的路。”
梁元劭闻言大笑,眼中闪着颇有兴味的光芒,”你又怎知,我选何路。“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雨便化龙。”
慕澄良在梁元劭身边多日,虽然他表面上日日嬉皮笑脸,看似并无大志,只愿做个忠臣良将,但其实他文治武功皆不在话下,有些典籍上的批注甚至是慕澄良从前都没想到过的。他每日风雨不误地去校场练兵,一练便是大半日,近期并无战事,又何苦如此费心?
梁元劭握住扶手,将慕澄良连人带椅子一起拽到面前,俯身问道,“前路凶险,你才捡回的小命,这么不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