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还没说完,六殿下的耳朵就被拧了起来,发出哎哎呀呀的求饶声,“姐,疼啊姐,这都是人,你快放开我……”
  随后便是明朗的少女声音,“还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还有点皇子的样子吗,活像个市井流氓……”说着便把人拽走了。
  听见有窸窣脚步声,慕澄良才抬起头,发现梁元劭也在,外男不便在内院停留,他和孟崇正都正随着婀伦公主往外出。
  电光火石目光交汇间,他看见梁元劭衣袂飞扬,但神色无比温柔,无声地对他说,“别怕。”
  他顾不上无端又暖又痒的心口,赶紧随搬救兵回来得女使往钟萃宫深处去。
  第5章 世子妃
  09
  宫室内殿里已屏退众人,只剩一位气质雍容的女子正在等他,正是愉妃娘娘,她虽年近四十,但容貌不老,风韵犹存。
  “澄良谢娘娘对飞语的救命之恩。”
  愉妃将他挽了起来,“好孩子,言重了,婀伦的事我还要谢谢你呢。”说着将他带到了一层小内间,“你妹妹在里面,我还得前赴宫宴,记住,你们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愉妃娘娘说话干净利落,说罢便合上了门。
  兄妹相见,一时相顾无言,悄然红了眼眶。
  记忆终止于那天,官兵不由分说地冲进慕府,抄家杀人,火光四起,匆匆一面,未及道别,他与父亲,妹妹与母亲便被分别下了牢,从此音信全无,换了天地。
  直到得意阁,他才知道,除了父亲被斩首,母亲也于不久后病死狱中。
  慕飞语吸了下鼻子,大大咧咧又哭又笑地说道,“哥,你怎么还胖了些。”
  慕澄良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臭丫头。”
  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掉,慕飞语抬手拭泪,慕澄良一眼便看见了她手上层层叠叠的疮疤,牵在手里细看,心中悲戚万分。
  她妹妹这双芊芊素手,也曾作诗,御棋,执笔画丹青,如今不知浸在多少冷水,握过多少粗柴,手心上的皮一层未好一层新褪,竟让人不忍直视。
  不想见慕澄良太难过,慕飞语将手背在了身后,“都没事了,愉妃娘娘待我很好,吃得饱穿得暖。”
  慕澄良将她的手拽了出来,从身上掏了手帕,垂眸给她的伤处细细包扎了上,叮嘱道,“开春天气回暖,最易化脓感染,你要小心”。
  “哥,你说,这三个月恍如隔世,有时我怀疑,到底哪段人生才是真的,后来我想通了,我这条捡来的命,获得了别人两倍的经历啊。”
  慕澄良看着慕飞语娇憨的笑容,心里有如百根冰针齐发,这个傻丫头,从小就像个男孩子的个性,看起来粗枝大叶,但其实心思最是细腻,眼前这会儿,她还想着如何安慰他这个做哥哥的,他抱住她瘦弱的肩膀,郑重道,“语儿,再等等,我定会带你走。”
  飞语笑着点点头,“我听婀伦公主说,你现在瑄王府上,公主把瑄王世子都夸上天了,哥,他对你好吗?”
  “他…很好。”
  飞语也很高兴,心满意足地笑眯了眼。
  门外突然传来了几声急促地叩门声,离一炷香还有段时间,想来是有了突发情况。
  慕澄良赶忙从衣服内衬里掏出了一块玉牌,塞到了飞语手里,“若生急变,托人带着玉牌来瑄王府寻我,飞语…照顾好自己。”
  门口传来了低沉的催促声,是梁元劭的声音,“澄良,快出来,皇上正往钟萃宫来。”
  慕飞语送慕澄良出门,推门前说道,“哥,万事不可强求,将来不论发生什么,我们都得为自己而活,能再见一面,已是父母亲在天有灵了。”
  之后门被打开,夕阳映在飞语玲珑可爱的脸庞,露出明媚的笑容,同他道别。
  “这边,有条僻静小路。”梁元劭拽着慕澄良在宫墙间穿梭,借着掩映的白杨树林和牡丹花丛,既要避着巡逻的内军,也不能撞上前来赴宴的皇亲国戚,脚下生风,寻了池塘后极为隐蔽的一处落脚。
  此处在两个假山中间,两半合抱,虽狭窄,但恰成了相对封闭的空间,只要不走近,是看不清里面的。
  梁元劭边注意着周围的情况边说道,“现在来往人杂,天再黑透一些,宴席未散之前,我再送你出宫。”
  慕澄良折腾了这么一遭,惊魂甫定,看着被对面的他紧紧牵着的手,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掰扯了,两人胸膛间仅剩有一点缝隙,想想还是问道,“你不回去了吗?”
  “不能留你一人在此”见慕澄良神色忧虑,抚了抚他额头,“无妨,皇上见过我了,眼下不会有人注意我这个没前途的世子。”
  这藏身之地极小,梁元劭身形精壮,肩膀宽阔,大马金刀的长腿在这像是没地儿搁,整个人蜷屈起来,慕澄良看着这个人,相识不过月余,但此刻只要他在,没来由得便觉安心。
  整个人渐渐松弛,脑中止不住在想,梁元劭待他极好,这里到底几分真心几分只是为了得到他的讨好?
  日头一点点西移,华灯初上,慕澄良是在梁元劭怀里醒过来的,他着实累坏了,不知何时竟昏睡过去,看时间该是有一个时辰了,梁元劭就这样在假山之间,一动不动一声不响地抱着他。
  慕澄良慌忙拾整衣服,“失礼了。”
  梁元劭揉了揉已经酸麻的右臂,淡笑道,“求之不得。”
  慕澄良的脸就又红又白了一会儿,不好意思地岔开了话题,“你对皇宫很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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