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慕澄良一秒都不想再待下去,恶心地扭开头,声音滴水成冰,“脑子不好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
那世家子弟这下彻底崩不住了,不顾体面地骂了句脏话,抬手便要打,手还未落到一半,嘴里的声却变了,“啊疼疼疼。”
众人见是梁元劭,顿时都恭敬起来,“小王爷。”
梁元劭根本没有手下留情,要不是后来慕澄良拉了他一把,他可能直接把那人就地正法了,一脚踹到一边后,怒目圆睁骂道,“你这种废物,就该上战场,看看能活到几时。”
那人疼得在地上打滚,其他世家子弟惹不起梁元劭也不敢求情,只想赶紧逃之夭夭。
结果梁元劭寒气森森地声音响起,“我军营中混惯了,脾气不好,手里也没轻重,别来招惹我,否则我不讲情面,到时候弄伤弄残可叫你们父母伤心了。”他随手抓了那个在地上的,质问道,“好好活着不挺好的吗?”
他们都知道这不是梁元劭吓唬他们,征南将军的威名他们是听过的,不弄死只是个伤残的话,最后大概率就是不了了之,他们又怎么敢和皇子皇孙叫板呢。
一个个低眉顺眼灰溜溜地赶紧跑了。
梁元劭将手中的外袍给慕澄良披上,去摸他的手,果然已冰凉一片,懊恼道,“是我来晚了。”
那个挡在他身前挺拔的脊背,在月光下折射出令人安心的影子。此刻他已无事了,回握了梁元劭的手,“多谢世子解围。”
梁元劭依然觉得揪心疼痛,他捧在手心的人,别人怎么敢如此轻贱,寻个机会,他定要把那几个公子哥拖入他的军中,让他们好好知道下什么叫天高地厚,但此时也只好按下心绪,神色稍霁,对慕澄良道,“我们该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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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过狭窄漆黑的地道,约一盏茶的时间方豁然开朗,地道尽头是间宽敞的密室,里面已有五六人,站在中央的正是孙舒。
众人见是梁元劭来,便纷纷躬身行礼,这里面有些人那日梁元劭受伤后慕澄良见过,有些人则完全不识,看他们面上表情,部分人明显淡漠生疏,这里应当也不全是梁元劭的拥簇者。
梁元劭在为首的椅子上坐下,似乎都是在等什么人,慕澄良在他身后与孙舒攀谈两句的功夫,有人来传,贵人已到。
来者两人,身形一高一低,披风遮面并未看清,两人走至中间,摘掉披风锦帽,方露真容,包括梁元劭在内,众人起拜,“愉妃娘娘,六殿下。”
锦袍下的女子大气端方,微笑回礼,“恭小王爷请起,众位请起。”
六皇子梁元逸在他母妃身后,一眼便看见了慕澄良,惊呼道,“你怎么是个男的,怪不得我查不到。”
慕澄良撇撇头避而不答,而梁元逸也好在,在愉妃娘娘的眼神里不敢再说话了。
不知愉妃娘娘用的何种手段,竟然能公然携皇子出宫私会朝臣,不论胆识还是计谋,虽为女流,怕是丝毫不输这里在坐的才子谋士,而后她的一番话,更是让慕澄良坚定了这个想法。
她话中有三层意思。
一为,如今暴政苛刻民不聊生,三皇子与当今圣上如出一辙,若什么都不做,便等同于将江山拱手让于昏君暴徒。
二为,如此情形,正是在座诸位挺身而出之时,此时不清明这乌烟瘴气的朝堂,不出手截断他们的至尊之路,祸起之时,便只能追悔莫及。
三为,此时此刻纵然永远无法被外人知晓,更无法被史书记载,但单凭各位的拳拳之心聚在一起,这无疑是近十年风雨飘摇国力衰弱的大梁最值得铭记的时刻。
她面容坚定,语气铿锵,是天生的领导者,众人纷纷颔首鼓掌。她用目光回礼,一位位地扫过去,片刻后停留在了慕澄良脸上,欣慰道,“今日能得见慕府澄良,我心甚慰,此事也定然能如虎添翼。”
慕澄良不动声色,谦谦回礼,“娘娘谬赞了。”
话音刚落,右后方的一位大人忽然开口,“但愿慕府澄良,不是昙花一现,否则怕是帮不上什么忙。”
在座的都是人中龙凤,惊才绝艳之人不在少数,在慕府还未生变之前,慕澄良确实隐秘多年,只凭神童一称,令有些人难以服气也合常理。
他不欲声辩什么,愉妃娘娘见状解围道,“谢大人与澄良相交较少,日后多多交流想必双方都能有所进益。”说罢见气氛有所缓和,她便盈盈坐回了位置,遥遥一抬手向梁元劭,温婉大方地微笑示意。
梁元劭没起身,望向各位潇洒一笑道,“无他,前方千难万险,盼各位摒弃杂念,精诚合作,以君子之交,无愧于心罢了。”说完与众位大人同饮了杯中烈酒。
那位谢大人听出了话中之意,有些许惭愧地垂下眼眸。
众人商谈许久,一件事为三皇子最近行事渐渐嚣张多有逾矩,若此时能引他露马脚,再引朝廷重臣假意维护,皇上必定疑心大起,另一件事为影阁众人精通机关暗术,借官船暗格私运金属,差点惹出人命,此事也得细细追查。
两个时辰过后众人方散,愉妃娘娘与六殿下赶着宫门下钥以前先行一步,走的时候,梁元逸依然毫不掩饰望着慕澄良的脸一步三回头。
梁元劭心想,得找个法子让这小子知难而退。
地道另一端的出口与瑄王府相隔不远,两人并肩走在路上,春夜略带薄寒,月光轻柔地铺洒在他们的淡色锦袍上,悠远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