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懂吗?”梁元劭问。
慕习看着那如深湖一般的眸底,望进去,就淹没在里面,忘了自己是谁,所以他侧过头去。
“你呢,你对我是什么感觉。”梁元劭拇指食指搭在慕习的下颌两侧,挟起他的下巴,让他不得不仰起头看着自己。
慕习嘴唇颤动,“世子爷不该在这个时候只顾儿女情长,成大事者,有舍有得。”
“你不要回避问题,我是问你,对我,什么感觉。”
梁元劭的神情全是期待和渴望,慕习想,对那个死去的人到底有多深情,才能对一个替代品,也能如此让人动容,他甚至觉得心房一角隐隐作痛,他有一丝可怜梁元劭。
在他该在的位置上,他还能怎么做。
“世子。”
“嗯?”
“除了父母,这辈子你是我最感激的人,你的知遇之恩,我无以为报,这条命现在是你的,将来无论你成王败寇,我会誓死追随的帝王,这命依然是你的。”
“没了?”
“没了。”
“你胡说,除了感激,就没别的?你敢说我抱着你的时候,你一点感觉都没有?”梁元劭双手攥紧了慕习的双肩,指节泛红。
慕习吃疼地拧起眉,还是咬牙说道,“我没有。”
“今日就取消君子协议,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没有感觉。”梁元劭将人按在榻上,伸手要去解慕习的腰带。
“梁元劭。”
他喊了他好几声,声音干裂。
梁元劭动作慢了下来。
“这个身体,你若一定要,那悉听尊便吧。”慕习放开他的手,然后说,“但我们俩是不可能的,守好我们各自的位置,是最好的办法,不要让这些情情爱爱,挡了你真正该做的事。”
都是借口。
梁元劭重新将慕习的衣衫拢好,他摸了把脸,理智逐渐回来,他有些挫败地坐在一边,无可奈何地问他,“我父王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慕习坐起身,靠在一边,他抿着唇不说话,看起来很疲惫。
梁元劭也有些狼狈,他眼眶发红,但还是沉声说道,“今晚,是我太急了,手上没轻重,弄疼你了吧。”
慕习鼻子一酸,眼眶也跟着红了,梁元劭看起来不再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不是出身显贵的人中龙凤,此刻他就像是个在爱人面前的愣头青,遍求无门。
他轻轻摇头,说不出一丝责备的话。
“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你心里在想什么,你总得告诉我,我们才能一起看,是不是真的没办法。”梁元劭说。
然后他站起身,走到门边,“你早些回房睡吧,我出去走走。”
他拉开房门,夜风扑灭了烛火。
漆黑一片里,他低声说,“澄良,我会让你信我。”
房门吱呀呀地合上。
慕习僵立在原地,那心房上的疼蔓延至四肢百骸。他不知道,原来想定了下定了主意要做君臣,等真的话出了口,明明都是自己选的,却还是如此沉痛。
22
门房小厮脚底生风,小跑到主厅门口,轻叩房门,气都没喘匀,小声道,“世子爷,宫里的黄公公来了。”
屋内坐着梁元劭麾下几位将军,孟崇正也在,慕习则坐在最末端,众人闻言俱是一惊,互递眼色。
这几人今日本是打算议事的,北边和鲜卑在边境重镇朔州已经交锋月余,焦灼之下难分胜负,正讨论到是从缓还是快攻,尚无结论,此刻也只好起身到院中跪着准备接旨。
黄公公来到主厅前,见到孟崇正,和和气气地说,“孟将军也在啊,那省得小的再跑一趟了。”
孟崇正心想,这怎么还有我的事儿。
黄公公展开缎面的卷轴,郎声道,“瑄王府梁元劭,定国公府孟崇正听旨,今日申时前进宫,入养居殿议事,钦此。”
皇上从未如此看重过梁元劭,除了行军打仗,从未单独召见过。此次略有反常。
黄公公走后,主厅的门又紧闭上了,众人议论纷纷。
“皇上最近行事颇为古怪,这次又传召王爷,真是圣心难测。”
另一人接道,“你们说,皇上什么意思,先是一面不明不白地按下三皇子私运金属的事,另一面却又突然给六皇子放权,现在都能监理民生钱粮的事了,现在又要召咱们世子入宫,这皇上是不是老糊涂了。”
说话的人正是那位梁元劭遇刺之日,被慕习骂道四肢发达头脑空空的那位。
话音落下,也知失言,被梁元劭眼神警告之后,便不再做声。
慕习思索道,“或许不是圣心难测,而是圣心未定。”
“慕公子请说。”有人追问。梁元劭遇刺后,大多数议事都会带着慕习,渐渐这些军中将领也不得不感叹当年皇帝断语—天下无双,幕府澄良并非谬赞。
“咱们皇上疑心重思虑重,如今这么多超出他预料的事情发生,风波迭起,他肯定更为谨慎,在暗中布好玄机,慢慢观察不无可能。”慕习今日依旧一身素白,双手垂在身前合握在袖子,说话不疾不徐,却让人很是信服。
众将军纷纷颔首,表示认同,更有关切者忍不住提醒世子爷小心。
梁元劭静默半晌,如今才开口,他不接慕习的话茬,只冷淡道,“谈论这些为时尚早,一切得看此番进宫是何结果。”
众人皆是一愣,世子爷似还有训斥之意,在这群人中慕习能有今日的威望,有不少原因是梁元劭的授意,明里对慕习大加赞赏,暗里也不少督促各位将军能平心静气一视同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