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接着说啊,你怎么?你们慕府是怎么处置的,慕公子讲来听听,我做个参考?”
慕习恨自己何必说这个,明知道梁元劭现在怎么想的,他声音颤动,想把话题躲过去说,“世子爷先把衣服给我吧。”
梁元劭却故意说,“不给。你和通房行周公之礼的时候,也如对我这般冷冰冰的吗?”
慕习不说话。
梁元劭敲了两下屏风,“你不说话,我可要进去了。”
“世子,你……”慕习不知道怎么说他,比起生气,他更觉羞臊,身上不着一缕,梁元劭又如此逼问,他简直臊得没地方呆了。
“我不喜欢这个称呼,我早就想和你说了,我难道没有名字吗?”梁元劭略一停顿,又说,“难道你抱着那些女人最情动的时候,也不叫他们名字吗?”
“梁元劭,你闭嘴。”
慕习是低喊出这句话的,话音落地,两个人都愣了愣。
然后梁元劭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就舒服了。他唇角上扬,说“再叫一遍,我就给你衣服。”
慕习不吭声,水温更凉了,他没控制住打了个喷嚏。
梁元劭都忘了,他在里面呆了很久又没人伺候添水,他赶忙背过身将衣服隔着屏风递过去,仿佛和刚才的恶劣判若两人,说,“对不起,你先穿上吧。”
然后屋内只剩窸窸窣窣更衣的声音。
慕习换好衣服,走出来的时候只想找个什么由头躲出去,他说,“我去库房清点下皇上今日的赏赐。”
他刚沐浴过,皮肤还泛着点红晕,露出的脖颈儿有莹润的光,梁元劭挪不开眼,但还是只克制地碾起了他发尾的一小捋头发,还是湿的。
他说,“你等一下。”然后转身去衣橱里拿了件初冬才穿的大氅,给慕习披上,又特意兜上了锦帽,然后说,“一定要去的话,穿这个去吧,刚才是我不好,现下别再着凉了。”
他给慕习胸前系结时,慕习抬起手,又被压了回去。
边系他边问,“你根本做不了通房,都告诉你了要坦诚。”
慕习嗯了一声算是应下,见梁元劭喜上眉梢的样子,还是忍不住要强调,“我想做臣子。”
梁元劭现在对这些话都免疫了,再不如第一次时那样生气了。
他没接话,抚了抚慕习的脊背,略带宠溺地说,“快去快回,等你就寝。”
慕习眼神闪烁,感觉到自己脸红以前,赶忙转身出了门。
他走在星光下青石板上,回回都是这样,见梁元劭以前,心里打定的多铁的主意,他也总能三言两语地就拨弄得他,不知如何坚持了。
每次都想下次要更坚决一点,每一个下一次又重蹈覆辙。
但他不去想自己为什么这样,也不想管梁元劭的心意到了哪一步。
他就像一只鸵鸟,把头深深扎进沙子里,拼命告诉自己等梁元劭成亲了,他们就能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去了,这一切不过都是年少的幻梦。
30
威武轩昂的大殿外,成排的青石台阶文武百官正下朝后鱼贯而出。
梁元劭不管身后传来喊他的声响,只大步流星头也不回,直到衣袖忽然被扯了一下。
他眸光微暗,还是回了身。
阁老家的大儿子,也就是梁元劭未来岳丈,正掐着腰气喘吁吁道,“小王爷真是步力惊人,让我好追啊。”
梁元劭虚扶一把,面上看不出喜恶,淡然道,“孙大人可是有事?”
对面愣了下,还有月余就要成亲,别提三书六礼了,就连最简单的提亲和聘礼单子都不见踪影,他还能有什么事,自然是婚嫁之事。
想是这么想,话却还得圆滑着说,他讪讪一笑,道,“老王爷不在,想来世子身边也没个长辈替你操持,将来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我便忝居长辈替你盘算盘算。”
梁元劭挑眉,一副但讲无妨的样子。
孙大人合拢了衣袖说道,“世子爱怜小女,想必是得事事准备周全才肯。”说罢他又笑笑,像个亲近的长辈似的,拍了拍梁元劭的胳膊,“我同你说,不必如此,我们阁老府也不是那刻板之辈,繁文缛节能省则省,事急从全,不耽误了皇家赐婚的日子才是大事,你说是吧?”
这话明里暗里都是在提醒梁元劭,皇家赐婚已经定了,由不得他拖着不动。
想来这位嫡孙女在府里当真是不受宠,亲生父亲丝毫不在意这样硬塞她到夫家会有什么下场。梁元劭没说什么,略一拱手便转身走了。
这位孙大人饶是心里有气却也没处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平平安安别生出事端,了了这桩皇家赐婚就好。
事到今日,梁元劭已出完了手上所有的牌,能调用的关系,能布下的机巧,全然失效,他总不能像梁元明一样把人弄死,眼看着赐婚就像是不可撼动的巨轮,已在眼前。
除了釜底抽薪,他别无选择。
没几日,老王爷的信就进了府院,却不是给梁元劭的。
慕习拿着信,仔细读了几遍,仍是心惊。
信上说,梁元劭暗中囤积粮草,大兴工事,又寻些说得过去的由头,守在南疆几个边陲小镇的兵力翻了几倍不止,明显是起了心思。
老王爷虽不管军务多年,但军中眼线遍布,他下得了令让诸人不得妄动,却惟独对千里之外的自己儿子没有把握。
递给皇上请求前往王城的折子还没有回信,没有办法的办法,找上了一切的源头,慕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