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所以圣臣只是表面上看起来不怕而已?或者是因为只有两个人,他必须得担起重任「保护」朋友?
  “可他的声音听起来一点都不慌”
  “你也在现场?”
  铃木难道还真相信了我的「无中生友」啊?
  「她跟我说的」老话说撒了一个谎后面就得跟着千万个谎来圆我现在算是明白了。
  “我们以前讨论过关于恐惧情绪的传染话题——越恐惧越要冷静”
  铃木并不认识圣臣,所以她反而能够用最真实客观的角度来分析。
  或许是因为人生的三大错觉之一的他是不是对我有意思,我竟然把圣臣正常反应下的举动过度解读了,这就相当于变相质疑了他的情谊。
  不由得捂脸——我或许只是犯了天下其他女孩子都会犯的一个错。
  就算圣臣没有别的意思,但——
  “可她觉得自己对他可能有了些不太一样的感觉”
  “明明是很好很好的朋友,这样是不是……不好啊”
  细微的紧张感令人坐立不安,捏着手机的手指无意识地扣紧了些,试图通过这种根本没有什么作用的方法排解一两分那种等待着审判的茫然无措。
  台灯旁还摆着一个双层玻璃的笔筒,夹层之间流光溢彩的,漂浮的海蓝色细砂与袖珍的圆润小珠铺置出虚幻的海底世界,那是在新人入社后第一次聚餐时排球部的前辈们送给我的。
  愧疚感后知后觉,如潮水般涌来,用冷水洗面也去不掉的脸颊绯意唰地一下褪尽,桌面上的镜子映出了一张煞白的脸。
  在那次招新结束后的部门聚餐,被几位前辈缠着闹着烦到不行的佐久早终于开口,“没有理想型。”
  他的神情虽有几分不耐,但眼神却是认真的。隔了一层屏风的邻座借着酒意大唱情歌,圣臣咬字清晰,“我不觉得自己会跟谁谈恋爱。”
  我突然意识到,在那些羞惗隐秘难以宣诸之于口的懵懂不明的情绪背后,隐藏在平静水面之下的巨大冰山可能会令自己断送掉一份难得的友谊。
  “只有两个人吗?”
  “是”
  “这不是很正常吗?”
  眼睛缓缓瞪大,聊天记录里铃木发来的消息还在继续增多。
  “一起安然无恙地通过鬼屋,翻过……娃娃,在极端环境下通力协作,算得上是生死之交。”
  错觉吗?我仿佛能从几个简单的黑色文字里看出几分肃然起敬。
  她说:“既然已经是生死之交,怎么还会跟以前感觉一样”
  是…是这样的吗?我有些恍惚。
  这么说我只是错把友谊升华的感受当做其他,这么说我还可以继续当个人,而不是妄图玷污纯洁友谊的禽兽。
  “不过,我也没有经验”
  “我个人想法是,建议她再试一次”
  “什么?”
  铃木非常具有严谨钻研精神地提出:“如果实在不确定,不妨另找一个人再去趟鬼屋做控制变量对比分析”
  ——
  房门被敲响,叩叩叩三声。
  “进。”
  和久像只小动物从门外探进来一个头,自配背景音:「锵锵——」他左手拿着杯牛奶,刚要习惯性炫耀般地晃一晃就被和音制止了——“会洒的。”
  乳白色的液体安安静静躺在玻璃杯里,在浅黄色的台灯光线下越发柔和,徐徐地飘着热气。
  和久捻了一缕不小心从干发帽里漏出来的头发,皱了皱眉,“怎么还不吹头发。”他转身去浴室拿了个吹风机,嘴里还在叨叨着,“每次都说我,然后自己还这样,双标!你这是双标!”
  吹风机轰隆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和音制止无果,在确认他有好好洗手后便随他去了。
  手指熟练地穿过发丝,将三千烦恼一一捋顺,困意悄悄攀爬上眼皮,听见和久的声音混杂在电动制风的呜呼声里,“你说什么?”
  头发被吹到八成干,和久站在她背后而她坐着,以绝对的身高优势可以看见她手上的那块小小方正的屏幕,却想到方才她与对方道别关掉手机前最后一一秒不小心瞥到的聊天内容里关于「控制变量」之类的实验话题,一时语塞。
  他调低了风档,热风被关了,专注吹起了发尾,“你刚刚跟谁聊天呢?”
  “朋友。”
  “我认识吗?”
  和音有些奇怪,反问,“你的朋友我也不是都认识吧?”
  和音把排插上的按钮关了,吹风机声音戛然而止。她叹了口气,“你想说什么?”
  和久的脸从镜子里看起来半分认真一半玩笑,“那你想说什么吗?”
  “你看起来就像国二那年错涂选择题答题卡,导致人生第一次掉出了年级前一百名那样。”
  “其实也…差不多。”她缓了缓,和久从她并不明显的表情中读出了一点类似于惭愧和懊悔的情绪,“我觉得自己还是太肤浅了,把一些可能只是很简单很纯粹的事情想得太复杂。”
  “我大了你两岁。”和久竖起两根手指,一字一顿强调道,语气像是在醋桶里滚过的,带着无法忽视的味道,“但你怎么都没有要问我的呢?别人家妹妹都会缠着哥哥「哦尼酱哦尼酱」地问问题的。”
  和音沉默一会,“你确定你的物理不需要我补习了?”从小到大不都是我得提前预习高一个年级的内容给你补习的吗?你哪来的底气要我向你请教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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