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队伍太杂始终是个隐患,既然他们不肯主动离开,就只能让我推一把。”
  “其实——”苏芩想起了谢诺夫,在这种时刻,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抛下他。
  “规则上的表述很温和,可物资并不会凭空而来,占有的本质是掠夺,这一点,我相信你也明白。”
  两人登上了拱桥的顶端,江面的风浩浩荡荡,把苏芩的头发吹得往后扬去。她飞快地往后瞥一眼,发现已经有人跟上了拱桥,而谢诺夫停在了桥边,视线追随着她。
  许屿拽了拽她的手,苏芩往下跑了几步,视野一晃,谢诺夫的身影便再也看不见了。
  苏芩心神不宁,完全没有注意脚下的路,完全是被许屿拉拽着前进。等到许屿一停,苏芩恍恍惚惚地停下,这才发现,悬挂着旗帜的桅杆就在身旁,原来已经到了拱桥的尽头。
  许屿忽然翻上了桥边的侧栏,苏芩猛地回神,“你干什么!”
  许屿飞快取下腰间的一小捆绳索,飞快把绳头穿过了桅杆上的一个衔接处,绳索牢牢地绑住了一截桅杆,许屿把绳索另一头在手掌里绕了几圈,整个人往外一跃。
  断裂的声音响起,桅杆往江面倒去,苏芩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随即察觉到地面一阵颤动,一道铜制栅栏出现在眼前,封住了整座拱桥。
  “你怎么知道——”苏芩喃喃道。
  “这个机关是我做的,”许屿跌坐在地面,两手撑在背后,语气里流露出一点欣喜。“没想到还能再一次用上它。”
  许屿忽然松开了两只胳膊,他惬意地躺在地面,看着阳光移到了栅栏之上,反射出别样的色泽。他难免想起了过去的某一天,也有过这样志得意满的时刻。
  站在拱桥的尽头,可以看见对岸,苏芩看见谢诺夫还站在原地,看不清神情,但她能够想象,那一定是一张温和的笑脸。
  苏芩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她从未有过这样怅然若失的感受。
  恍惚间,脚下又是一阵颤动,苏芩下意识看向许屿,却见许屿脸色一变,立刻站了起来,很显然,这样的变故,并不在他的预料之中。
  地面的颤动越发激烈,街道两旁的房屋开始晃动,耳边轰然一声巨响,整座拱桥瞬间崩塌,断裂的钢筋、破碎的桥面,连带着面目模糊的人群,一齐掉入了滚滚江水之中。
  第11章掮客
  一片枯叶从树梢脱落,歪歪斜斜地从苏芩眼前飘过,最后掉进了地面的裂缝里。她松开撑住树干的手,发现手心被擦破了,伤口沾满了灰尘与木屑,看上去十分狼狈。
  地面恢复了平静,但两旁的建筑物仍在慢慢坍塌,不断有石块钢板从高处砸下,潮水一般扩散,堆上了原本空旷的街道。
  “是地震……”许屿把脚边的一堆木架搬开,他回过头来,“你还好吗?”
  “咳——”苏芩被腾起的烟尘呛住,说不出话来,颓然地挥了挥手。
  苏芩的确有过一瞬间的慌乱,毕竟所谓的“地震”于她而言,只是历史课程里的一个名词,还是毫无研究意义的名词。等到呼吸平稳,空中弥散的烟尘也散开,她第一时间看向对岸——原本的人影已经消失不见。
  两岸的护栏摇摇欲坠,断裂的锁链垂在了地面,随着苏芩一步步走近,慢慢往江面滑落。
  许屿站在她身后,并不询问什么,只是注视着她。
  除去那些乱七八糟的碎屑与垃圾,江面也是空空荡荡,先前掉下去的拱桥残骸已经被冲走,看不到了。
  “你说——”苏芩调整了一下异样的语调,“谢诺夫现在在哪里?”
  “不用担心,他会很安全。”
  “是,”苏芩喃喃道:“他知道我们的意图,他甚至没有跟上桥,他……”
  苏芩像是哽了一下,干脆沉默下来。
  许屿对她这突如其来的情绪变化有些不解,按照苏芩的平时表现来看,她不该这样脆弱。他也难免有些感慨,上前一步,放轻了声音:“别担心。”
  说来也奇怪,坚实牢固的拱桥轻易坍塌了,岸边那堵栅栏却是纹丝不动,沐浴在天光之下,像是自然造就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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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明自述为“一号城综合素质前十的人”,就数据而言,这并非作假,却也并不能完全令人信服。此时此刻,她气急败坏,脚下不慎,踩进了被落叶拢住的一处水洼,泥水飞溅,连同草屑一起,蹭上了她的衣摆。
  谢诺夫无论何时都是风度翩翩的,他上前一步,做出个搀扶的动作,询问道:“尤明?”
  尤明没有闪避,果然,谢诺夫的手掌停在半空中,并没有更近一步的趋势。那只是一个礼貌的姿态,仅此而已。
  看着眼前结构松散、千疮百孔的岩壁,尤明只觉得气闷。往这个方向行进,是谢诺夫的提议,远离了危险的建筑物不假,却也彻底断绝了跟上许屿的可能性。这是另一条岔路,几乎和戎城背道而驰。
  当地面剧烈晃动之时,谢诺夫拉住了她,劝她小心,紧接着选择了另一个方向。尤明起初感到庆幸,认为这是明智的决定,后来才不断记起那堵凭空出现的栅栏——许屿想要甩掉她不假,谢诺夫又何尝不是在推波助澜?她想要质问,却又放不下自尊,她并没有资格要求谁来带领自己。
  尤明竭力平息焦躁,力图让语调变得平静,“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这个方向……看上去不像是有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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