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相信,她很愿意为你烦心。
陆效禹叹了一口气:她总是把我当成一个孩子,总是一厢情愿地希望,王之宪在我心里是一个好父亲。她觉得只要她不承认,我就看不出来很多事情,就能瞒住我。
她只是希望你开心。有时候,不知道比知道了要开心。周宿能解陆百宁。
所以,陆效禹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可能我也不忍心打破她这种一厢情愿吧,如果装作不知道能让她开心,那我就装作不知道。
要把这个打火机交到陆百宁手上,就等于揭开最后一层窗户纸。
失败的婚姻、丧偶式的育儿、职业发展受影响、日常生活加倍的辛苦,最后连孩子的性命也受到了威胁伤害如此种种,都只是因为她当年有眼如盲,错付了感情。
要承认这些,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并不容易。
要不要给她,你来决定。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周宿无权干涉:不过我觉得,她看事情总是看到好的一面,不代表她经受不住世界的黑暗面。要不然她没办法成为刑警。
他们回到家。
陆效禹跟母亲在阳台谈心,周宿看到他把打火机给了陆百宁。
他没打扰母子俩,回房间冲了个澡。
热水浇在皮肤上一阵阵寒意,他觉得自己可能还有点发烧,量了个体温,果然还有37度5。
他灌了自己一大杯热开水,打算把昨天没写完的卷子写完再休息。
陆效禹到房间来的时候,就看到周宿裹着厚外套缩在椅子上,人都在发抖:你还在烧?
桌子上放着一盒阿司匹林,是昨天医生开的,盒子上封贴都没撕:怎么不吃药?
不是很高,晚点它会自己下去的。周宿哼哧哼哧喘着气,你离我远点,免得传染。
陆效禹把他手里的笔和卷子夺过来:吃、药。
周宿皱着鼻子,一脸不情愿。
这么大的人了,还怕吃药啊?陆效禹难得看到他孩子气的一面。
周宿不甘不愿把盒子拆了,锡纸板窸窸窣窣半天抠了两颗药出来:我想吃橙子。他扁着嘴巴,眨巴眼睛:要那种一咬就汁水迸发的甜甜的橙子。
陆效禹看着他把药吞了:行,给你买。等着啊。
他真的转头下楼去进口超市买了两斤新奇士甜橙,切好块给救命恩人端进房间。
这甚至都不是产橙子的季节。
周宿拈起一块来往嘴里一嗦,确实甜。他眯起眼睛露出一个开心的表情。
吃完了睡觉。陆效禹给他把床整好:一天不写卷子又不会死。
周宿觉得应该实际情况实际分析:你当然不会死。我名次再掉,叶丛波要杀了我好吗?
陆效禹挑眉:我会让你掉下去吗?
周宿把橙子啃完了,漱个口乖乖往床上躺。陆效禹给他把窗帘拉好,关灯,果皮盘子端到门口,就要关门了,又折回来,在床沿坐下。
周宿在昏暗的房间里瞪着两只圆圆的仿佛能夜视的猫眼珠子望他。
陆效禹用一种低沉得异常的柔和的声音说:还是谢谢你,这次。他犹豫了一下:以及,抱歉,把你卷进了我的深渊里。
周宿摇头:不是你把我卷进来的。是我自己跟在你后面走进来的。
陆效禹心里一暖,给他掖了掖被子:睡吧。
卧室里安静了下来,只有发烧的少年深深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周宿闭着眼睛说:陆效禹,你还在吗?
另外一个人应他:嗯。
又安静了一会儿。
陆效禹。
嗯。
二十分钟后。
陆效禹看着呼吸变得平顺规律的团在被子里睡熟的少年,帮他把遮挡在脸上的被子拨下来一点,免得挡住鼻子阻碍呼吸。
手指触碰到少年发烫的微微泛着红晕的脸颊,将额头上几根发丝拨开,少年发出囫囵的呓语,不安地挣动了一下眉头,但是没有醒来。
从房间里出来,陆效禹把果皮倒了,陆百宁正好也进厨房。
睡了?陆百宁有点担心周宿:烧得厉害吗?
陆效禹摇头:还行。就是好像阿司匹林没起效,体温一直降不下去。看看晚上的情况吧。
你小时候发烧起来布洛芬都没有用。整晚整晚的烧,烧到四十度只能用冷毛巾敷。孩子的身体情况千奇百怪,做大人的有时候真的很头疼。
陆效禹看着母亲:你要是单位还有事就先走,不用管我们,晚上烧起来我带他去医院。
陆百宁很欣慰:我看你们俩相处得挺好了嘛。
确实是有进步。陆效禹洗盘子的时候嘴角还没下来:现在知道提要求了。
周宿会直接告诉他,他要吃橙子。
这是他最开心的地方。
能够明确地表达自己的需求,也是对对方的一种信任。
啧啧,也不知道谁一开始很排斥人家来着。陆百宁露出嫌弃的表情,现在喜欢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