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谢荣旬曾经无数次要求谢白榆继承他的专业,以后还要继承事业。
  “可是妈妈,我更喜欢唱歌。”
  “喜欢...妈妈也喜欢弹琴,但是有用吗?有用吗!我再也不能弹琴了,都是因为救你,小榆,你知道吗,妈妈是因为救你才不能弹琴的!”
  记忆力的谢荣旬越来越歇斯底里。
  “其实我一直觉得,至少救我的那一刻,她肯定是爱我的。”谢白榆声音有些抖,“之后...之后我也不知道,可能恨我吧,也可能...只是她更爱钢琴。”
  谢白榆初三那年,所有人都押宝他绝对是小艺考的新星。就像他在很多比赛里断层第一一样,他会在艺术中考中断层拿下状元。
  可是没有。
  你知道人在被接连不断地灌进奶油的情况下会怎么样吗?
  会胃酸反流,然后灼伤喉咙。
  谢白榆的十五岁生日是他的噩梦。
  那一天谢荣旬亲手摁着他,给他硬塞了一整个蛋糕上的奶油。她掐着他的脖子,抓起一把又一把奶油,逼着他往下咽,又粘又腻。
  小谢白榆被憋得说不上一个完整句子,却也逃不开谢荣旬的钳制。
  他差点以为自己就要死在生日那天了。
  等谢荣旬恢复智把他送去医院,谢白榆已经难受得连东西也吐不出来了。
  医生给他救治、处、检查,最后说要长期观察。
  “治疗先按疗程做,边做边看效果。”医生说,“论上这个剂量的汞中毒可以恢复,不用过于担心,不过也要重视。”
  但是嗓子的损伤在短时间内是逆转不了的了。至少,如果谢白榆继续报考声乐,是没可能有高中上了。
  谢荣旬开始尽心尽力地带他做治疗,又动用各种关系推流程,用最快速度帮他办好了转专业。
  转去钢琴专业的第二天,谢白榆在家里阳台不常用的垃圾桶里,看到了碎掉的只剩壳的温度计。
  就这样,其他人提到他都说,可惜啊,但也还好有天赋,有妈妈。
  可是明明就在一夜之间,我的喜欢和天赋都倾覆成梦魇。
  谢白榆一直埋头在覃冶肩上,眼泪洇过了他的衣领。
  覃冶搭过没被他抱住的那只手,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一下一下安抚地拍着谢白榆的后背。
  “可是...”
  妈妈。
  “我真的、真的,很喜欢唱歌。”
  【作者有话说】
  小榆啊 我真得心疼你
  第37章 你是星星
  谢白榆很少哭。
  他平常过得随心所欲,总是谁都无所谓的模样,所以也喜欢挂脸。但是从来没在谁面前情绪失控过。
  覃冶也是真让他吓着了,赶紧换了个姿势把谢白榆搂进怀里,一下一下轻轻拍着背揉着头。
  “小榆,没事儿了,没事儿了昂。”
  谢白榆只是一个劲儿地流泪,死咬着嘴唇不出声。他扒着覃冶的肩膀,整个人都在抖。
  原来人可以隔着时间跟曾经的自己共感,谢白榆的后知后觉,又连接上十五岁的痛苦。
  他这次没吃奶油,但还是疼。
  覃冶怕他憋着自己,在他耳边轻声哄:“小榆,坐起来好不好。”
  抓在他肩膀上的手松开了。谢白榆愣了很久,自己慢慢翻过了身。
  “小榆。”
  “嗯。”
  在转身之前,谢白榆已经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低着头,声音都是哑的。
  “嗓子疼。”他说。
  覃冶拿手指贴上了谢白榆的脖子,很轻地揉了两下:“哪里疼?”
  他当然看得出这会儿谢白榆的疼是心因素作祟,但他现在只想先把谢白榆的注意力转移出来,其他的都可以以后再说。
  谢白榆刚才一番话信息量实在太大。哪怕他想过无数种可能,也让丁宣帮忙侧面打听过多次,覃冶也没能很好地接受,谢白榆撕开的这道疤。
  谢白榆伸手压到自己喉咙上,他的手指跟覃冶的碰到一起。
  “这里疼。”谢白榆使劲按了两下。
  是他之前胃酸灼伤的地方。
  谢白榆的表情很难受,覃冶一把抓住他的手指:“小榆,轻点按。”
  覃冶落下手指,轻轻帮他揉着已经被按红的地方,“这样好点儿吗?”
  谢白榆缓缓点头,目光还是散的。
  “你自己坐一会儿,我帮你倒点水好吗?”覃冶扶他坐好,试探着松开手。
  谢白榆身子晃了晃,勉强坐好了。
  覃冶倒了杯温水回来,塞到谢白榆手里,尽量把语气放得轻松:“有科学研究表明,喝点水能舒服一点。”
  谢白榆的注意力果然被他带着走了:“哪门子科学研究。”
  覃冶看着他慢慢喝水,说:“刚做的研究。实验数据来源,谢白榆。”
  谢白榆扯了扯嘴角,实在笑不出来。
  他其实知道自己的毛病,都是缓过那阵儿劲就好。他够清醒,所以反而割裂。
  “我有时候会做梦,梦里就是一双手死死掐着我脖子。”谢白榆握着玻璃杯抵在膝头上,“但是我怎么抬头也看不清那双手后边的脸,只能听到一个声音跟我说,你别想再唱歌了。”
  虽然有时候醒来发现是demo 压在他身上了,但是更多的还是一睁眼就撞进无边黑暗里。
  安眠药是需要处方的,所以他只能喝酒,可能会难受,但至少能睡一觉。也许在窦承店里楼上甚至是他睡得最安稳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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