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那也是云颂第一次见到霍宗池脸上做出那么大的表情。
霍宗池的老家在山里,到了镇上还得换车,他带的行李不多,租了一辆小型面包车让云颂自己睡在后面,说:“等明天就把你送回去。”
可明天就下暴雨,云颂没能走成,顺势多留了一天,让霍家姐弟多了一天烦恼。
那天傍晚霍宗池家中因暴雨跳了闸,去屋后看线路时云颂好奇非跟在他的后头,走一步四处望一步,怪里怪气的虫子叫声和泥泞的土路都让他感到不适,当霍宗池问他怕不怕,他又撒谎回答不怕。
霍宗池嘴里咬着电筒让他再靠近点,因为湿草地里有旱蚂蝗,霍宗池把自己的裤管卷上去,脱了外套给他包裹住,自己光膀子。
“能修吗?”云颂看见那些小虫子跳到他身上,怪渗人的,又害怕,听说虫子会钻进人的眼睛里,他不敢把眼睛睁得太大,颤抖着说找人来修,他怕霍宗池被虫子咬死。
“找谁来?”霍宗池被他逗笑,说:“把手给我。”
云颂将手递上去。
他听见霍宗池轻笑一声,像他平时眼见云颂做一些想做而不能常做的事一样,歪了歪头,带着淡淡的嘲弄。
可云颂听见他说自己手停暖和。
云颂的手指不自觉一动,冷风拂面,想尽办法要与他严丝合缝一样灌进他的鼻腔,修复过的坐垫比之前更软,微妙的暖意让他找回一丝当下的意识。
忽然间云颂脑海中,不,也许是耳边,不止那声音变了,话的内容也变了。
只是听见霍宗池说别靠太近。
要开学了,林景声的补作业补得手疼,经常半夜起来哭,说梦见自己作业没做完,全班那么多同学只有她一个人没做完。
云颂下午放假前林景声在写一篇旅游日记,回来的时候她还在写旅游日记,一问,她眼泪汪汪说想爸爸妈妈想得不得了,那次旅游她是和妈妈一起去的,妈妈不在她写不出来。
霍宗池最见不得她哭,说写不出来就算了,开学他去和老师沟通。
云颂信心满满的那句“我来帮你”也就没找到机会开口。
吃晚饭时云颂把一瓶插好的花摆在餐桌上,霍宗池说不喜欢,香味太重,问哪来的,云颂告诉他是刚才回来的见个小姑娘卖的,最后一束被他买了,是打理得很好的月季,好几种颜色混在一起,漂亮极了。
霍宗池盯着那花多看了两眼,反应不大地问:“谁让你买的?”
云颂一愣,想到他此前对辛利宣的浪漫追求行为,说:“我以为你会喜欢。”
霍宗池哼了声,“多此一举。”
晚饭后霍宗池去地下车库修什么东西,回来身上沾满汽油味,工装背心也被弄得很脏,他脱下来扔进洗衣篮。
手伸得太长,胳膊不小心碰倒桌面上的花瓶,霍宗池动作很快地将它扶起,简单检查一番,没有看见花朵受损。
云颂不知从哪个拐角冒出来,说:“我洗,我来。”
“站住。”
霍宗池侧了侧身,好似不满他扑过来离自己那么近,“有什么想法,直接说。”
云颂甜咪咪地笑了,说:“我给你放好洗澡水了。”
他不说“我对你一点也没有别的企图”,也没说“我只是在尽责做好家政的每一件事”,那张脸上带着标准讨好的笑容,前倾的姿态使他暴露自己并不纯粹的目的,霍宗池自下而上地打量他,很久后,他问:“要钱吗?”
云颂说:“当然不是!”
“是么,”霍宗池挑眉,继续迈出自己的步子。
“但是能不能不扣我钱呢?”云颂语气缓慢,像这句话在他心中酝酿了很久,是一件对他无比重要的,急需解决的事,“我下次再也不会麻烦你了。”
“就为了这两百块?”
霍宗池听完这句话,人不走了,堵在洗衣室的门前。
所以只是为了不让他扣这两百块,云颂可以买花回来,可以对他殷勤,笑得很甜蜜。
“你犯了错,我为什么不能扣你钱?”霍宗池放下洗衣篮,问云颂:“你下个月就要结婚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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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云颂一时间竟找不到话来反驳,可霍宗池脸上明确出现了希望他就此话题给出合理解释的表情。
想了想,如果回答是,霍宗池又怎么样呢,会放过自己吗?还是说那正好把你老婆叫过来一起给我还债。
思考很久过后,云颂又重新想到另一种可能,那就是霍宗池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他不可能还会在云颂身上得到一份真心。
云颂的接近全是另有所图,不是为了他,是为了别人。
这是错的,云颂想,他不是为了别人,也的确不会再全心全意为霍宗池,他是为了自己。
不过,也许这样霍宗池就会庆幸八年后难缠的云颂终于改掉他同性恋的毛病。
两相为难之下,云颂说:“可能吗?谁会嫁给我这种人呢。”
霍宗池那张等待答案的脸露出满意神色,说:“你有自知之明就好。”
“是的,”云颂说,“你不同意就算了,没关系,反正也不是很想要,两百块钱,扣就扣吧。”
霍宗池问:“怎么你对这个决定有很大的不满?”
云颂哪敢再提什么不满呢,摇头说:“我没有,不过是两百块而已,又不是很多,你给我的钱足够了,我不会舍不得这两百块钱,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你扣我钱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