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梁景珉其实是被警笛轰鸣声吵醒的,很快接到管家电话告知他情况,于是他没等到警察来请,是亲自驱车去的警局配合调查。
程荆据说被严密保护起来,拒绝在调查结束前与他见面,除此之外没有只字片语,前一夜的主动和温情都是一场预谋已久的陷阱,仿佛从未存在过。
梁景珉对此一直保持得很平静,直到看见程荆的验伤报告时才终于显现出坐不住的样子来。
眉骨开放性骨折伴活动性出血、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撕裂伤……他的手段相较于上一次又升级了。
梁景珉冷静地阅读这些字句,皱着眉冷笑,下一秒将报告撕成了碎片。
程荆为了逃脱他身边,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怒火散去之后,是有些空洞的悲伤。梁景珉沉默地想着,程荆宁肯忍受身体上的这些致命伤害也不愿意留在他身边,宁肯罗织这样一项肮脏的罪名,将两人的关系血淋淋撕扯成面目全非的样子,也要从他身侧脱身。
屋子浸泡在低气压内,翟管家似乎难以忍受沉默,开了口:“三年了,他还是一样的手段。”
梁景珉抬了头:“你不怀疑真是我干的?”
“三年前,俱乐部斗殴,他不就是这样报警?看他身上那些伤,血流得到处都是,就知道不是你的手笔。”
精准、完美、一步都不能行差踏错,这是梁景珉的人生。他为人严谨,就算真的怒极要对程荆施加这样的伤害,也必然不会留下这么多血淋淋的证据。更何况他总犹如眼珠子似的看护着程荆,又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三年前,两人还没结婚,程荆也曾经报过一次警。那时候梁景珉对他的管控更为严格,他不得不采取过激的手段脱身。
他扮了两个月乖巧,终于获得跟着梁景珉去俱乐部的机会,几句话便哄着梁景珉招来一个颇有名气的钢琴家在眼前奏乐。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他冲上前对着那弹琴的人就是一拳头挥上去,接着便是扭打在一起,简直豁出了命去,谁也没办法将他从那人身上扒下来,最后警方不得不介入。
他趁着笔录时趁机控诉梁景珉的行径,罪行洋洋洒洒记了几页纸,出来时警官脸已经黑得很难看。
不过那一次报警最终以失败告结。程荆身上痕迹太轻,警方无法做判断。梁景珉关系遍天下,最后只当情侣小打小闹不了了之。
程荆自然也为此事付出了代价,后来几乎不再踏足那个俱乐部。
梁景珉没有回答,想起验伤报告上冰冷的文字,问道:“他伤得厉害吗?说他眉骨断了,是怎么回事?”
“是的,他倒也是真下得了狠手,我去的时候还一直止不住血,看起来……”翟管家看见梁景珉已经阴沉得不能再阴沉的脸色,止住了没说下去。
程荆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梁景珉仔细回忆,发现不了他转变的源头,只想起记忆里的程荆,他从前仿佛是全世界脾气最好的人。
一中的记忆对于梁景珉而言很稀薄,他被家庭和学业撕扯,自顾不暇,对于周遭的一切都没有好奇心。
一中风气使然——成绩决定社会地位,没有人歧视程荆的病情。印象中程荆化相当好,没分班的时候班上总有很多人爱在课间问他题目解法。
他讲得清楚,又来者不拒,大家都拿他当免费答疑老师,每次下课都要排成一条长队,乌泱泱的惹人讨厌,那时候梁景珉的朋友和程荆同班,总抱怨自己很不希望座位被排在程荆身边。
分班后他存在感低了很多,他们曾有过几次交流,不过时间隔了太久,梁景珉早已记不清了。
后来再见面时他和从前也几乎没变,好脾气、见人三分笑、从不让话头落到地上。
所以,温和有礼的程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极端而疯狂的呢?
第11章 心动 “你的眼睛是紫色的。”……
梁景珉没有来得及思考完这个问题的答案,一位警员就开门走了进来。
他看起来很年轻,制服笔挺,绷着脸宣告:“梁先生,刚才程先生出具了和解书,将不对您进行起诉,您可以离开了。”
梁景珉微微拧了拧眉头,问道:“什么?”
警员是最初接待程荆做笔录的那一位,亲眼见到了他身上的种种刻骨伤痕,一腔义愤填膺没处散发,只得没好气地重复了一遍:“你们存在婚姻关系,而且程先生的伤只属于轻微伤,他刚才决定选择私下和解,所以您不必留在警局,可以直接离开了。”
梁景珉迅速反应过来,站起身来问:“他现在在哪儿?”
“我不知道,他是您的丈夫,您可以自己联系。”正义的警员转身离开,不愿意再同梁景珉说一句话了。
梁景珉三步并作两步冲了出去,找到方才看护程荆的另一位警员问:“他人呢?”
警员被他拉住了胳膊,吃痛皱眉:“他刚签完字,说出去买包烟……”
梁景珉眉心痕迹又深了些——程荆根本不抽烟。
他迅速回头看向翟管家,吩咐得简短有力:“联系机场、火车站。不许程荆离开西京。”
“我早些时候就考虑到了,”翟管家显得略微沉稳些,“如果他准备离开西京,我立刻会有消息,您别担心。”
梁景珉显然没有要宽心的模样,倒比刚刚脸色更差,顿在原地,不知想着什么,过了良久才终于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