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没什么。”司若闷闷道,他其实只是从未走过这么远,有些疲惫,但司若是不会在沈灼怀面前显露自己的脆弱的,“你不是说来广泽中转吗?这回没你的属下跟着,你的银钱怕是也用完了罢。”
  说来司若也很好奇。
  沈灼怀出门从来都轻车简行,恨不得什么也不带,但每次需要花钱了,总有能掏出钱的地方,好似他怀中藏了个聚宝盆似的。
  “我出门不需带这么多银子。”看出了司若的疑惑,沈灼怀笑着解答,“哪里没有寂川沈家的银庄?”他掏出那家徽玉佩,“只要我这身份不丢,银子自然也丢不了。身上带太多财物,怕还是要引起歹人注意。”
  二人沿着那条石板路,已逐渐走了四分之一柱香。
  走着走着,便豁然开朗。
  眼前一片繁华,仿若是桃花源中的景象一般,突然跳了出来,喧闹的集市与叫卖的人群来往不绝,处处人头攒动,人人衣着鲜亮。而正在不远处,一栋高大楼栋跃然眼前——“沈氏钱庄”。
  走进钱庄,便能嗅到一点清丽梅花薰香,一个打扮整齐的小二见到二人,随即上前来迎接。沈灼怀亮出那枚玉佩,小儿更是眼前一亮:“世子!请随我来!”
  然后又是一番穿堂入室,经蜿蜒小径,方才来到后方茶座。
  小二给沈灼怀与司若上了茶,请他们先行等候,便一溜烟出去叫人去了。
  “你这是要拿多少钱?”司若忍不住问,“这样大的架势。”
  “不过几百两罢了。”沈灼怀摇摇头,露出一个苦笑,“倒不是我想要这样大架势,离家颇久,我也不好每到一个地方就给我爹娘去信,这样怕是信还未到,我人已经离开了。”他见司若不动茶水,将杯子朝司若那一侧移了移,“唯有我每次来钱庄取钱,他们方能知晓我身心俱安。”
  司若垂下眸子。
  沈灼怀的父母……对他真是好极。
  他也不客气,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果然是好茶,口齿生香,回味微甘。
  他也如何不想有这样的父母……
  二人等了一会,未见钱庄掌柜的回来,却遥遥听到一个昂扬的声音自茶座帘前响起:“好哇你个沈明之,我说怎么这么久都不见你,感情你游山玩水到了泽川了!”
  跟随着声音进来的,是一个身穿靛蓝色长袍,束发,长相与沈灼怀有三分相似的青年男子,他眉眼带笑,看起来没有沈灼怀那样凌厉,腰间一块类似的玉佩,大约二三十岁,似是与沈灼怀有些亲戚关系。
  司若迅速瞥了沈灼怀一眼。
  沈灼怀面上竟露出了一丝他先前从未出现过的尴尬神色,意思大概是“完蛋”、“麻烦死了”。
  司若突然觉得很有意思。
  但沈灼怀迅速敛下面上神情,换上一个玩世不恭的笑:“表兄,你怎么也在这里?”
  被沈灼怀唤作“表兄”的青年哈哈一笑,在沈灼怀肩上重重一拍,旋即扭头见到司若:“咦,怪不得你总不与家中联系呢,说是去乌川陵江,我以为你终于转性了要读读书,结果……”司若在沈灼怀表兄看向自己的时候心里就起了不好的预感,果然这乐天表兄随即道,“是怕姑父姑母见着弟妹吧!”
  “……”司若青筋顿起,头突突地跳着,他冷冷目光扫向沈灼怀,正要说些什么,沈灼怀却向前一步,遮挡住了他表兄看向自己的目光。
  沈灼怀笑嘻嘻道:“表兄明知我不学无术,还问这个做什么?出来玩玩罢了,我也不可能真做成什么事不是。”司若伸出手指在他身后用力怼了对他的腰,沈灼怀面上波澜不惊,右手背在身后捉住了司若的手指,继续与表兄道,“这不是正巧没钱了来取钱才撞上表兄的?内人害羞,表兄莫要继续打趣他了。”说着就示意司若往后院藏一藏,“话说表兄,来泽川又是为什么……”
  司若并没有当场揭穿沈灼怀的谎话,而是顺着他的意思,从茶座后门去了后院。
  沈灼怀面对他的表兄的时候,很不对劲,似乎在隐瞒。
  隐瞒他查案的事实。
  是为什么呢?也是如同自己一般,不想叫家人知晓自己做的真实事情?还是另有隐情?他又是在为谁查案,破案,却不许旁人知晓,甚至寻了自己这样一个没名没分的棋子呢?
  司若目光微沉。
  但无论是为什么,沈灼怀总算是落了把柄在他手中。
  司若的心情一下子变好了起来,哪怕刚才被沈灼怀的表兄指名道姓自己是他的情人,也没给他带来半点郁闷。司若看着楼底破光粼粼的江水,吹着江风,听着身后茶座的动静,心中难得的释然。
  须臾,沈灼怀从帘后探出头来,叹了口气:“我表兄走了。”
  司若颇有些小得意地跟着沈灼怀走进门去,一双好看的眼睛盯着沈灼怀:“沈明之?”
  沈灼怀看司若勾起的唇角,便知道自己今天要栽,他“啧”了一声:“是我的字,沈灼怀,字明之。司公子这是很开心啊?”他有些好笑,司若现在看起来像是一只抢到了猎物的小狐狸,似是恨不得要一口咬住他的喉咙似的,于是又忍不住逗他,“被当成我的情人,司公子这么开心?”
  司若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他向前一步,盯着沈灼怀的眸子:“别跟我开玩笑了,你并不想你的家人知道你在查案,没错吧?”他直接抛出了杀手锏,“不若你便不会应着你表兄的话头,说你和我游山玩水。我真是奇了怪了,毗陵那个案子查下来不容易,你就不想表示一下你的辛苦?还是……你有什么别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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