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沈灼怀走进司若的屋子来,见他大开着窗户,又不满意地走过去帮他关上,方才放下怀中纸包,对司若道:“听你咳嗽得厉害,我不放心,过来看看你。”他将纸包解开,里面是十来颗歪七扭八的半透明浅黄色糖果,也是香味的来源,“这是梨膏糖,我回来时见路边有摊子要收,想起来你雨天要咳嗽,赶紧买了。果然。”
“……”司若心中有些触动。
沈灼怀想要关照人的时候,总是会做得事无巨细。
他分明是冒着大雨骑马回来的,身上都湿得差不多了,可这个纸包和纸包里的梨膏糖,却一点被雨水沾湿过的痕迹都没有。
司若卷翘的睫毛轻轻扫着,他捻起一颗,丢入口中。顿时,一股清凉而香甜的味道顿时蔓延在他舌底,原本总叫他想要咳嗽那股气息随即被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甘甜绵长的梨香。
“谢谢你。”司若低垂着眼睑,并没有去看一直盯着自己的沈灼怀,“……很甜,很有用。”
说完这话,他却是退了半步。
“司……”沈灼怀本想帮司若缚干头发,却见他又古怪地疏离了自己几分,心中有些难受,但还是没有再做出逾越的举动,而是将长帕子递给司若自己,“……把头发弄干吧,这案子接下来还得指望你,堂堂司公子可别倒在病床上了。”尾音已带了一些调笑。
司若如今脑子迷糊,并没有以往的敏锐,他“嗯”了一声,便接过了长帕,胡乱抹了起来。
……
连着几日,南川都是大得让人出不了门的大雨。
来到了雨季,司若咳疾只好不差,全靠沈灼怀前几日买来的喉糖救急。
比起小而闷的房间,客栈大堂自然是松快许多,因此一连几日,几人不能出门的时候,司若都是坐在大堂里看书。
“啊啊啊,这是第几天了,再不停雨,我都要长蘑菇了……”温楚志一拳锤在桌上。
“呵。”沈灼怀轻笑一声,“也算是磨磨你的性子。”
司若则是抬起头,看看窗外连天的雨帘:“今早起来的时候我问了掌柜的,说是至少还要下上半月。”
“啊——”温楚志又抓狂的发出一声怪叫,“六月初九到南川,六月初十,六月十二,六月十三,六月十四……已经连着三天都是雨了……”
几人说话功夫,门外却有几匹骏马飞速驰过——
“杨公子回来了,快去报告——”
“杨公子?!”沈灼怀与司若动作一致地转头。
这南川,还有哪门子杨公子?!
果然很快,苗泰威便冒雨到了沈灼怀他们下榻的客栈:“三位公子!”他见到几人,都有些兴奋,“杨珈峻的独生子回来了!如今已到达杨府!”
确定了新消息,众人都心头一喜,案子终于可以有进展了!
温楚志立即振臂高呼:“那还不快去!管他什么下不下雨的呢!老子再狼狈也要出门!”
沈灼怀也很开心,但他想起司若这些日子晚上总接连不断的咳嗽:“司若你……要不要在客栈里等我们回来?万一淋了雨……”
司若却执拗摇摇头:“不,我要去。”他合上书页,“若是有机会,我还想再看看两位杨夫人的遗体。”
这是非去不可的意思了。
沈灼怀知道他和司若拧也没用,只好软下来,拜托苗泰威去准备好轿子,至少能叫他安心一些。
杨府门口,是不同前几日的张灯结彩。
几个下人披着雨蓑冒着雨在修剪门口大树的枝叶,门头的灯笼也从原来的雪白换成了代表喜事的大红色,狮口衔珠被擦得干净得发亮,大门口敞开着,几个匆匆路过的仆人面上也都带着喜色。
司若打着他的红伞下了轿子来,身侧是沈灼怀与耐不住寂寞的温楚志。
陡然见到生人,正在门口嘱咐事情的管家话语一滞,又很快带上笑容:“沈大人,司大人,什么风把二位吹来了。”
沈灼怀上前一步,站在门内,司若与温楚志则落后他半步,停在雨间,形成一个鼎立的三角。
沈灼怀收下伞,笑道:“听闻杨家大公子归来,我等总要来拜访一二。不过……不知杨奉华杨公子可在?”他言语委婉,语气却没有多客气,表明了直冲着杨府的亲、甥两位公子去的。
管家一愣,随即让开了:“大公子正在堂内,表公子也在,三位请进。”他倒是没有拦着沈灼怀他们,只是不知是杨珈峻亲生子的意思,还是杨奉华的意思。
进入内堂,便不用再撑伞。
而杨珈峻的独生子杨从宰与杨奉华也正在堂中。只是二人似乎是起了什么争执似的,针尖对麦芒,两个人面上都相当不善,甚至完全没有注意到沈灼怀三人的到来。
见到这副情境,管家多少也有些讪讪,他上前去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小声禀报道:“大公子,表公子……官府的人来了。”
二人这才转过头来。
毕竟是同父系的兄弟,杨从宰和杨奉华长相自然是有相似之处的。但大概是因为杨从宰父母均是南川本地人,而杨奉华母系江南的缘故,杨从宰长得比杨奉华要更锐气一些,眼睛细长一条,像狐狸眼,脸也长而椭圆,完全不似一个读书人的气质。
杨从宰甩袖面对三人:“原来三位世子便是取走我父亲遗骸的人啊!”他语带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