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他有些烦躁地在屋子里踱步来踱步去,最终还是停在沈灼怀面前,深深地看着如今这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抿紧了唇:“……沈灼怀,自己去取鞭子,来我这里领家法。”
  沈灼怀猛地抬头。
  他看到父亲眼睛里同样的无措与失望,他其实很想告诉父亲这一路来他所经历的这一切,可沈灼怀也清楚,他与沈无非,甚至是与整个沈家,处于不同的方向,他们永远没办法像普通的父亲与儿子那样促膝长谈。
  跪了许久,沈灼怀的膝盖都有些肿和麻,但他还是撑着地板,咬紧牙关站了起来,脚步踉跄地走到书房门后,取来挂在墙上的那一条长鞭。
  “又见面了,老相识。”沈灼怀轻轻触着鞭尾,苦笑一声。
  而后再度在沈无非面前跪下。
  下一瞬,鞭子挥破空气的声音瞬间传来!
  火辣辣的疼痛瞬间出现在沈灼怀背脊,他吃痛急,却紧咬牙关,半点喊疼的声音也没发。
  “这一鞭,是罚你忤逆父母!”疼痛之上,是沈无非堪称毫无波动的声音。
  “唰——”
  巨大的疼痛再度传来,沈灼怀目眦尽裂,双手紧紧攥成拳撑在地面,脖颈青筋毕露!
  “这一鞭,是罚你欺瞒朝廷,假借官身行事,违背律法!”沈无非的声音开始发颤,但下的手却依旧事成十的狠。
  “唰!”
  又一鞭覆盖在先前两鞭带来的伤口之上,衣物被狠厉的甩鞭划破,却与溢出的血水相透,紧紧地粘合在伤口边缘。这一鞭比前两鞭还要重,疼得沈灼怀几乎无法挺直腰板,整个人弯曲得如同一只虾米,几乎半个身子都伏倒在地上。沈灼怀疼得满头大汗,双眼紧闭,浑身颤抖。
  “啪!”
  这是沈无非丢开鞭子的声音。
  “最后一鞭。”沈无非语气里带了些倦意,“是罚你将自己、将沈家置于危险之中,毫无反省。”
  沈无非道:“你的赏赐,我会向圣上请命撤除。沈明之,不要再做这些危险的事了。好好做你的世子,日后,别再离开寂川。”
  “不!”沈灼怀虽疼得太阳穴都在“突突”地跳,可听到父亲这样说,他仍旧奋力吃力地撑起了身子,“父亲,求你,不要……”
  沈无非失望地背过身去,似是不想、也不敢再看这个被自己打得浑身是伤的儿子:“沈德清。”他突然冲着沈灼怀,叫了另一个名字。
  这个名字对于沈灼怀来说,似乎并不陌生。相反的,在听到这个名字后,沈灼怀猛地颤了一下,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眼前熟悉的父亲:“爹,你……”
  沈无非垂下眼眸:“明之,想来你的字我就给你取错了。我知道你想知晓一切,可隐瞒是为了你好,我与你母亲都希望你平平安安,不要再涉足其他。”
  沈灼怀张了张嘴,却又似乎不知该说些什么。
  书房内的气氛,一时陷入了难捱的沉默。
  然而就在这时,原本紧闭书房大门,却突然被推开,随着而来的是一个急切的清朗男声:“沈伯父,请住手——”
  沈灼怀惊讶地扭头看去。
  是司若。
  作者有话说:
  这张前后反反复复改了很多次,最后好像还是没有完全写出我想要的感觉……可能完结后还会再修一修吧
  第92章
  司若身后还跟着满面愁色的孟榕君——沈灼怀的母亲。
  二人不知何时碰到了一起,也不知司若是如何说服孟榕君,叫她带他到了这书房。
  见到半身血泊的沈灼怀,司若的眼睛几乎就要痴到他身上了,他没料到沈灼怀的父亲竟会对他下这样狠的手,不过是为了一个赏官!
  而沈灼怀看到司若那一刻,心头那些闷、堵与气愤竟如同被细细温流拂过一般,好似变成一种归家的安心,他轻轻挑眉,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睛在见到司若的那一刻,居然又同往日那般闪亮起来。
  他给了司若一个安抚的眼神,用口型道:“我没事。”
  司若的急切与沈灼怀突变的情绪自然都逃不过孟榕君与沈无非的眼睛,夫妻二人对视了一眼,最终是孟榕君走到沈灼怀身边,将他搀扶起来。
  沈灼怀在母亲的搀扶下,踉跄地站起,但大抵是因为跪得实在太久,又结结实实地受了整整三鞭,沈灼怀方撑起半身,却又险些倒下去——司若眼疾手快地馋住他没有受罪的手臂,才在孟榕君的帮助下,叫沈灼怀站立起来。可哪怕站立起来,沈灼怀几乎都没有力气站直,半个身子倚靠在司若身上,仍在微微颤抖。
  司若忍不住抹了一把眼睛,别过头去不敢看,可沈灼怀却知道,司若眼睛肯定红了。
  他用仅有的力气捏捏司若扶着他的手臂,意思是——“我还好”。
  “沈伯父。”司若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有些哽咽,他冲沈无非道,“或许沈灼怀可犯了什么错?为何要受这样的罪?”
  沈灼怀朝他摇摇头。
  司若不是没有看到沈灼怀的暗示,但他当作不知情。
  他依旧盯着沈无非,眼里带着抑制不住的火气:“若是为沈灼怀被封官一事,沈伯父大可不必如此责难沈明之。案子是我执意要破的,圣旨也是我与他一同接的,沈灼怀无论做了什么,我都有一半的责任。”
  司若声音里没有半点胆怯:“若是沈伯父觉得接圣旨有罪,可以连我一同责罚;若我无错?沈灼怀又如何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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